陈天浩见到顾冲随在下人身后,扛着一个大袋子进来,好生奇怪。
“顾公公,你这是……?”
顾冲将肩上袋子放在了一旁,揉揉肩膀,笑道:“我给陈大人带来一些家乡特产,还望笑纳。”
“哎呀,顾公公太客气了。”
陈天浩请顾冲入座,命下人上茶。
顾冲坐下后,问道:“陈大人,不知唤我前来……”
“诶,怎能这样说啊?是请!请顾公公前来。”
陈天浩打断顾冲的话,笑意满满,说道:“顾公公,今日请你前来,主要是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感谢之意?”
顾冲不知陈天浩要感谢自己什么,陈天浩接着说道:“皇上寿辰之日,我献上了新制的御驾马车,圣上大喜,赏赐与我白银千两。”
“哦,恭喜陈大人。”
顾冲回笑着,抱拳施礼。
陈天浩大笑道:“应该说是我与顾公公同喜,若没有顾公公的慧心巧思,又何来这轮胎一说呀。”
这时下人端着茶盘进来上茶,茶盘上还放着一个信封。
陈天浩拿起信封,笑着递给顾冲,“顾公公,你看下这个,可还满意。”
顾冲接过信封,抽出一看,居然是几张银票。
“这……陈大人。”
顾冲惊愕地望向陈天浩,陈天浩眉眼皆笑,说道:“这是银票五百两,皇上赏赐的,你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使不得,陈大人,皇上赏赐大人的银两,我怎敢要。”
顾冲将银票放回信封内,从桌上推了过去。
“要得,要得。”
陈天浩又将信封推了回来,“顾公公要是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其实顾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真是久旱逢甘霖,天降及时雨啊。自己正需要银子之时,这就有送上门的了。
“陈大人这样说,我若不收,那便是不识好歹了。”
顾冲嘿嘿一笑,用手指轻轻捏起了信封。
“这就对了嘛,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陈天浩见顾冲收了银子,将脑袋凑了过来,小声说道:“顾公公你还不知吧?兴州那面即将动工了,只要国库银子调拨过来,那用了多少还不是咱们说的算嘛。”
顾冲明白了陈天浩的意思,跟着点点头。
陈天浩拍了拍顾冲手臂,笑着说道:“顾公公,你就瞧好吧,到时候肯定亏不了你的。”
这时一名下人来到厅门外,躬身说道:“老爷,后府庭院已经修缮完了,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陈天浩不耐烦挥手说道:“没见我这里有客人吗?稍后再说。”
“是。”
下人刚要退下,顾冲急忙说道:“等等……”
“陈大人,夫人找你定是有事,你还是先去看一下吧,我就先告辞了。”
顾冲还惦记着买房子的事情,现在有了银子,赶紧去把房契拿到手。
陈天浩一皱眉,说道:“那怎么行,我已命人备下酒菜,晚间你我小酌几杯。”
“这个……”
“就这样定了,顾公公不可推辞。”
陈天浩说完,又道:“不如顾公公与我同去,看下我这后庭修缮的如何。”
顾冲一想反正时间还来得及,申时还早,便点头答应了。
陈天浩与顾冲穿过过廊,来到了尚书府后院。
一路上顾冲看到甬道两旁堆放着不少青石碎块,还有许多是整块的青石,只是厚度薄了许多。
“陈大人,这些石块作何用啊?”
陈天浩看了下,说道:“那些都是打磨下来的废料,已无用了。”
顾冲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发现有很多青石都是极好的,一面光滑的很,扔掉实在有些可惜。
“陈大人,若是这些石块无用了,可否送与我呀?”
陈天浩好奇问道:“你要这些有什么用?我那里还有整块青石,你若用拿去便是。”
“不不,我只要这些,整块青石反而无用。”
这下陈天浩更纳闷了,好的青石不要,却要一些边角废料。
“那就都给你吧,前面还有许多。”
顾冲高兴地笑起来,他已经想到这些废料的用处了。
来到一处假山前,顾冲见到了陈天浩的夫人。陈天浩引荐后,顾冲给陈夫人施礼道:“见过陈夫人。”
“顾公公,有礼了。常听夫君提起顾公公,今日一见,果然器宇非凡。”
“陈夫人过誉了。”
“顾公公,你看我这假山建造的,如何?”
陈天浩看似非常满意,顾冲却将目光盯上了假山下面的那些青石板,个个薄如手掌,光滑如新。
“啊!好极,造型独特,栩栩如真。”
顾冲连忙称赞,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些石板石块该怎么用才最合适。
陈夫人在一旁蹙起了眉头,她身旁丫鬟见到,关切问道:“夫人,可是又腹痛了?”
陈夫人痛苦地点点头,伸手过去抓住了丫鬟的小手。
“老爷,夫人腹痛了。”
丫鬟轻唤了一声,陈天浩与顾冲同时回头,望向陈夫人。
“快些扶夫人回去,记得把药给夫人服下。”
陈大人急忙催促,陈夫人不忘礼数,向顾冲一礼后,被丫鬟搀扶走了回去。
顾冲向陈天浩问道:“夫人这病,贺太医是如何说的?”
“贺太医也未曾确诊,只说许是体内寒气过重所致,开了些驱寒升温的方子。唉!月月如此,真是苦了她了。”
顾冲听到最后一句,一下睁大了眼睛。
月月如此?不会是痛经吧。
这倒不算是什么大病,而且只靠号脉也查不出来,或许贺太医不精此道,但顾冲却知道。
陈天浩又带着顾冲在后院走了一圈,顾冲借机说道:“陈大人,你先去看望一下夫人,我正好出去办点事情。”
陈天浩质疑道:“顾公公不是一去不回吧?”
“不会,至多半个时辰我便回来,我还有事相求陈大人呢。”
“此话当真?”
“当真,绝不食言。”
陈天浩心中也惦记夫人,便点头答应,说道:“好,我在府上静候顾公公。”
顾冲从尚书府出来,又回到了那个巷子中。
那老者还坐在院中等候着顾冲,见到顾冲回来,急忙起身。
“老伯久等了,我将银子带来了。”
顾冲说完,从怀里取出信封,抽出三张百两银票递给了老者。
老者接过银票细看了下,说道:“小公公,我身上并无银两,不如咱俩去钱庄,将这银票换成银两吧。”
“也好。”
于是两人又一同走出去了钱庄,将一张银票换成了大小不等的银两。六十两给了老者,剩下四十两顾冲塞进了怀中,沉甸甸的。
付了银子,房契就到了顾冲手中。
老者又写了一份买卖文书,在上面按上手印,写上了自己名字。
顾冲看过文书,才发现老者居然也姓顾。
真是巧啊,看来注定这个房子就是自己的。
老者拿着银子走了,顾冲又返回了院子中。看着破旧不堪的那间屋子,顾冲站在那里笑了起来,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打开房门,顾冲走进去查看了一下。
这房子其实很大,一共有大小五个房间。虽然抬头可见屋顶破洞,但质量还是很不错的,墙壁没有出现裂痕,房梁也完好无损。
“这个房间大小正好,就当作洗浴间与卫生间使用。这间嘛,可以用作厨房饭厅。剩下那间大的客厅,另两间做卧室。”
顾冲开始设计起布局,先把房间弄好,至于院子,等有了银子再说。
随后来到院子中,围着栅栏走了一圈,这院子虽然比不上尚书府的后庭,可大小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好好规划一下,也必然是个不错的庭院。
陈天浩回房中,见到夫人躺在床上,心疼地走到她身边,询问道:“可好了些?”
陈夫人轻轻点头,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陪着顾公公。”
“他出去了,稍后回来。”
“这个顾公公看起来年岁不大,真如你所说那样,不与常人吗?”
陈天浩点点头,沉思说道:“宁王将他引荐于我,足见宁王十分器重此人。只拿拦河筑坝一事来说,可谓谋思广远,才能兼备。我与其交好,日后必有其利。”
陈夫人听后,笑而不语。
陈天浩回到厅中等候顾冲,瞧见了他带来的那个袋子。走过去打开一看,不禁紧皱眉头,伸手从袋子中取出一个红薯来。
“咦!这顾公公给我送来一袋红薯,何意啊?”
陈天浩拿着红薯,呆愣地抬起了头,一脸茫然。
顾冲回到了尚书府,与陈天浩说起了公主无聊一事,随即说道:“陈大人帮我制作一些小玩意,这个东西分为两部分,底座用秋木即可,比较结实耐磨。上面用竹子刻上一些图案。长约一寸,宽约六分……”
顾冲将大概尺寸样式告诉了陈天浩,又用笔纸画好图案,写上数量。
“顾公公,这些东西作何用啊?”
顾冲得意说道:“陈大人不知,这个东西叫做麻将,是娱乐消遣之物。公主整日无精打采,咱做奴才的可不得为主子分忧嘛。”
陈天浩恍然道:“原来如此,顾公公请放心,三日之内我亲自给九公主送去。”
顾冲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日,只能两日,不然公主怪罪下来,你我都得挨骂。”
陈天浩连连点头,应道:“两日便两日,我即刻差人去做。”
“还有,陈大人,你府上这些碎石,这几日劳烦你差人给我送到西街一处院中,距此不远。”
“好说,顾公公请稍待,咱们都好办,先把公主这个……这个麻将安排妥当。”
陈天浩差人喊来管家,即刻安排下去,抓紧制作。
事情都安排完了,后府酒菜也已备好,陈天浩携手顾冲,两人从前厅来到了后府。
陈夫人腹痛减轻,陈天浩宴请顾冲她本不想陪坐,只是见老爷如此重视顾冲,便带着丫鬟前来相陪。
一番见礼客气后,几人落座,丫鬟将酒杯斟满。
“顾公公,来到府上切莫生疏,便与自家一样。”
陈夫人坐在一旁相陪,顾冲向她轻笑,说道:“多谢夫人,我到了陈大人府上,自是不会客气。”
“如此最好,还望顾公公常来府上。”
一刻钟过后,陈夫人又觉腹痛,面色也转为苍白,现出痛苦之色。
这一切顾冲看在眼里,不由问道:“陈夫人可是身体不适了?”
陈夫人强笑道:“无妨,已经习惯了。”
陈天浩放下酒杯,关切说道:“夫人,既然身体不适,你便先回去休息吧。”
陈夫人带着歉意望向顾冲,低首说道:“让顾公公见笑了,那我便先回了。”
“夫人,且慢。”
顾冲深思熟虑后,说道:“我有一事相问,还请夫人如实告知。”
陈夫人刚要起身,听顾冲此言,又坐回凳上,“顾公公请说。”
顾冲还是有些难为情,吞吐问道:“陈夫人这腹痛之症,可是在每月葵水来临之前吗?”
陈夫人一听,顿时脸色绯红,就连陈天浩也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陈夫人红着脸,轻轻点点头。
顾冲吐出一口长气,看来自己猜想不错,陈夫人腹痛就是因为痛经。
“陈夫人,我有一偏方,或可治疗你这腹痛之病。”
陈夫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顾冲,随后又看向陈天浩。
陈天浩也是不信,这宦官还能治病?惊愕地问道:“顾公公还精医道吗?”
“那倒不是,只是偏方而已。”
“是何偏方?顾公公请讲。”
顾冲清清嗓子,慢声说道:“这个病说来也不算病,只是因人体质而异。我这偏方极其简单,每日需多饮温水,睡前用艾叶泡水温足,平日里将红薯用炭火烤熟食用,可补血益气。虽不能保证彻底治愈,但效果是肯定有的。”
陈天浩恍然大悟,怪不得顾冲送来一袋红薯,原来是为了给夫人治病啊。
“多谢顾公公,若治好此病,我……”
陈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何是好,顾冲笑笑摆手,说道:“我与陈大人情深义重,又怎能见夫人痛楚而至若惘然呢。”
陈天浩一阵感动,在桌上抱拳道:“顾公公,话不多说,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我夫人便是你嫂子,我便是你大哥。”
顾冲差点没噎到,认个二品大员做大哥倒无妨,只是你这岁数也太大了一些。
好在没说什么同生共死的话,不然自己就得少活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