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戈没有去听李自强跟袁小田的通话，他也听不懂啥是射击诸元。

    他知道，现在要做一件事。

    “刘镇长，吩咐下去，所有人赶紧都来这里躲起来，炮弹马上要来了！

    小孩子和孕妇就去船上躲一躲，等会儿会把船开离这里，去远一点的地方！”

    刚好，挖了一个初步形状的河沟，当躲避炮弹的临时堑壕不错。

    刘镇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援兵来了吗？”

    孙嘉陵赶紧继续嘱咐道：“刘镇长，让他们快点来！

    光有这条没挖好的河沟，充当临时的堑壕，这样还不行。

    马上召集所有人，我们的炮兵来支援我们了，别被自己的炮弹炸到，赶紧来挖避弹坑！

    否则，等会儿炮弹打过来，可能会被弹片误伤！”

    孙嘉陵知道，pcL-181型155毫米车载榴弹炮的普通弹，误差有四十米，算上百米直径的超大杀伤半径，弹片是有概率飞进临时堑壕的！

    只有避弹坑，才能完全抹除被波及的概率！

    很快，人员被集合。

    他们听说有支援之后，顿时一扫颓废，动力十足。

    在刘镇长的宣传下，听说是大型火炮集群，要来一波远程支援，不少人还是将信将疑。

    但是！

    现在已经是绝境了，随时都准备抱着木板，往湖里跳。

    有支援的消息，总比等死强。

    于是，每个人都疯狂的挥舞锄头和铁锹，少数质疑的声音，被巨大的希望淹没，没有掀起浪花。

    人，就是这样。

    只要给了希望，很少有人去深究和质疑希望的真假，除非被骗次数太多，那个故事叫狼来了。

    一时间，各路人马齐上阵，挖掘和挑土十分默契，根本就不需要交流。

    场面也十分融洽，没有矛盾，没有不和谐。

    仅仅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在新河沟靠近丧尸的那个侧面，往里刨出一个个坑。

    搁到之前，没个把小时搞不定的活儿，奇迹般的缩短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而且，质量方面经过工兵李川的检查，没有一丝偷奸耍滑。

    关系自己的小命，这次的避弹坑，挖的坑要多专业，就有多专业。

    张戈则与孙嘉陵一起，乘坐快乐癫疯车，被轮船拉着，往湖的另一边而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船上的袁小田与那边确认开炮。

    张戈一直盯着天空看，不敢错过一秒。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他心跳得很快，感觉只经历了一分钟，又好像是十分钟，在感官上短暂和漫长相矛盾的复杂对抗中。

    直到……

    天空划过一串光点，拖着长长的尾焰。

    “轰……轰……轰……轰……！”

    流星一样的光点划过夜空，紧接着就是地面一阵阵巨响传来。

    大地在颤抖，尘土在飞扬。

    躲在战壕里面的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震出来了。

    他们双手捂住耳朵，蹲在避弹坑里面，感受着如世界毁灭一样的地震风暴，一动不敢动。

    气浪掀起灰尘，堑壕内残土碎渣掉落在头顶，让人感觉一股热浪来袭，夹杂了浑浊的空气，令人呼吸不舒服。

    没有人敢乱动！

    他们谨记李川和孙嘉陵的嘱咐，双手捂住耳朵，把头埋进双腿之间，呼吸着被衣服和裤子过滤后，依旧带着尘土的呛人空气。

    这一刻，人们才真正的体验到，现代武器的恐怖！

    远远不是电影里面，随便堆几个沙袋，甚至躲在普通玻璃后面，就能挡住的！

    这威力，换了防弹玻璃也是秒碎！

    另一边大船上，张戈也陷入震撼之中，内心被狠狠的重击了一下。

    由于离得太远，张戈的超远视觉，已经有些看不清战场细节了。

    但是！

    看不清，才更具震撼力！

    他只能看见远处尘土飞扬，暗红色的血雾升腾，从窄口附近，一直延伸到了公路之后，沿着公路往县城方向，又延伸了几公里！

    一连串的炮火打击下，一串串烟尘裹着血雾，夹杂着血肉飞溅，谱写了一幅史诗级的暗红画卷。

    没有影视剧那种用汽油模拟的爆炸效果，爆炸的火光，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闪动。

    然而，爆炸的威力，远不是汽油燃烧能模拟的！

    张戈看不清有多少弹片飞舞，也看不见有多少丧尸死亡，却能从飞扬的血雾，一个个超大的弹坑，以及弹坑周围遍布暗红的颜色，初步判断出炮弹的杀伤力。

    不用无人机去侦察结果，张戈已经知道结果了。

    对岸的上万丧尸，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炮火来的快，结束得也很快。

    张戈的心，却依旧沉浸在震撼当中。

    太霸道了！

    整个炮击时长，大概也就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炮弹有先后落地，没有明显的停滞感，让张戈错以为对方只打了一轮！

    还是孙嘉陵的解释，华夏国的火炮已经有完整的火控系统。

    基本上只要露头，就是精确定位，然后火力覆盖，根本不需要像二战那样先打一发试射，找准目标的同时，也打草惊蛇了。

    现在战争讲究的就是一个饱和打击，你在哪不重要，你跑不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被覆盖的范围内就行。

    要不是只有一个基数的炮弹，需要用有限的弹药，打出最大程度杀伤，还不能误伤这边的普通人的话，炮营都不需要李自强配合，只要给一个坐标，这附近就会全部洗一遍，然后他们就可以收工，坐看侦察机返回的数据就行了。

    这种炮的射速，每分钟可以打到八九发，一个营可能有二十门炮，三轮就打完一个基数。

    一根烟才刚刚点上，那边已经开车回营了。

    炮营？

    这还只是一个营！

    张戈是神往不已，发誓有机会自己也要搞一个，搞不起炮营，搞个炮连，炮排也行。

    实在不行，没有炮，弄个炮班唬人也行。

    炮火结束，大船返回。

    张戈重新登上河沟，站在最高处眺望。

    这时才发现，这一个基数的榴弹炮，比他想象的威力更大，更恐怖。

    现场空气中，弥漫着丧尸血独有的恶臭加血腥，一股令人呕吐的腐烂酸腥，弥漫在四周。

    再看地上，一个个弹坑，比张戈人还高！

    弹坑的直径，都比新挖的河沟宽，至少也有五米以上！

    因为有杨涛的无人机传回的视频，以及李自强提供的数据，榴弹炮都是朝丧尸密集的地方打的。

    所以，弹坑周围到处是丧尸的尸体，密密麻麻，一片片丧尸尸体像倒地的麦子一样，此起彼伏的倒成一片。

    有些尸体保存相对完好的丧尸，体形完整，却死的不能再死了，纷纷七窍流出暗红血液，夹杂着白色粘稠物，显得异常恶心。

    这是连丧尸的脑浆，都给震出了脑袋！

    现场丧尸的死状不一，其中有一半已经残缺不全，剩下的大部分是脑袋被弹片砸中。

    看着这如同人间地狱的景像，张戈内心是极具震撼的。

    与远距离观看气势恢宏的炮火覆盖，带来的视觉震撼不同，近距离再细看轰炸之后，血肉横飞的场景，犹如人间地狱！

    如果要用一句话描述现在的感受，张戈愿意这样描述：

    一点寒芒先到，

    随后毁天灭地。

    丧尸如潮如海，

    我有火力覆盖！

    这才是炮！

    与之相比，云龙兄一炮轰掉城楼的‘意大利炮’，大概就跟丢了个手榴弹，听了个响没什么区别。

    至于那些拳头粗的筒子，在比成年男人大腿还粗，比成年女人体重还重的炮弹面前，都叫玩具！

    从震惊之中缓过来的张戈，粗略估计，如果每个弹坑都能造成这个效果，且平均覆盖了整个丧尸群的话……

    那么，这一个基数的榴弹炮轰下来，上万的丧尸……

    这会儿应该已经全部过了奈何桥，进入轮回模式了！

    不过，张戈想多了。

    杨涛的无人机告诉他，后面的丧尸还有不少。

    袁小田分析之后，得出结果：还有四千左右的丧尸，初步预计不低于三千五百只！

    孙嘉陵和李自强直呼：“不可能！”

    尤其是李自强，他根据无人机获取的数据，按照155毫米榴弹炮的杀伤面积，精准的覆盖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丧尸。

    在炮火覆盖下，甚至出现杀伤范围交叉重复，被反复杀伤的情况，丧尸是不可能出现成规模生还的。

    以李自强的推算，最多只有六七百只丧尸，没有被炮弹覆盖到。

    那些是密度太小，炮火攻击不划算的一些漏网之鱼，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明明只漏了六七百只丧尸，怎么可能会活下来近四千只？

    很快，袁小田解答了李自强的疑惑：“丧尸密度太大，大幅度削弱了榴弹炮的威力，使得榴弹炮的有效杀伤范围，从大约直径一百米，变成了六十米左右。

    弹片只在六十米内的区域，形成了绝杀，飞离这个区域的弹片很少，不足以有效的击中丧尸脑部，形成不了大量的有效杀伤。

    经过统计，初步分析得出了推算结果。

    其中弹坑直径二十米内为绝对杀伤，哪怕没有弹片命中丧尸，也会被冲击波冲散脑部组织，震死丧尸！

    那种七窍流血，脑浆都被震出脑袋的，就属于这种。

    直径大约六十米范围内，为有效杀伤，弹片密集，炸弹爆炸瞬间，产生超过两千枚以上的弹片，击中丧尸头部概率极高，杀伤概率为百分之八十以上！

    一百米内为最大杀伤范围，弹片被前面丧尸挡住，平均杀伤率仅为百分之四十。

    再远的地方，炮弹的杀伤概率就极速递减，几乎可以忽略。

    如果不是有炮弹杀伤范围重合，可能效果会更差，这个概率还要下降。”

    张戈算是听懂了：丧尸太多了，榴弹炮理论上的一百米杀伤直径，缩减了近一半！

    对于没有全灭眼前的丧尸，张戈倒是没在意。

    事实上，一波炮击就灭了将近七八千只丧尸，已经非常非常震撼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丧尸尸体，别说张戈被震住了，刚出来的一部分人群，都已经吓尿了。

    原以为一个基数的炮弹是小气，以为范主任也是个抠抠搜搜的人，听上去比葛亮给的两个基数弹药还少，还抠门。

    没想到人家是隐藏的大佬，是真正的大手笔！

    他老人家随便甩了一个基数的榴弹炮，差点儿直接团灭了整个丧尸大军！

    人群陆续起身，走出战壕，看着眼前如炼狱一般的景像，陷入一片呕吐。

    “呕，呕，呕……”

    一群以高中生和老师为主，外加一些工人、商贩等人群，下午看了河沟里密密麻麻的丧尸尸体，还能忍住，也只是感到害怕。

    那是因为还不够血腥！

    淹死的丧尸，还能有个全尸，被重机枪打死的，也能看出个大概，堆在一起视觉效果，远远没有眼前的血肉，一路铺了好几里这么震撼。

    张戈也有一股呕吐的冲动，但他不能吐。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清理剩余的丧尸！

    要知道，远处可还有三千多只丧尸！

    张戈打开通讯头盔，问向杨涛：“从医院取回来的血浆，还剩下多少？

    无人机还能飞行多久？”

    这是很关键的问题。

    丧尸现在被炸晕了方向，到处充斥着硝烟、腥臭、尘土的味道，早已经掩盖了一路上原本血腥味。

    丧尸失去了目标，不再往甘泉湖营地而来！

    这可不行，现在换成张戈不让丧尸走了！

    要是这三千多只丧尸，继续在附近游荡，那岂不是营地时刻都要面临大规模丧尸的围攻？

    万一哪天又有一群傻帽，杀出小镇或者冲出县城，再带着一大波丧尸过来，两股丧尸合流一下……

    在新的河沟挖好之前，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好不容易绝境翻盘，立马就变成顺风翻车了。

    况且，山林地道里面还藏着一千多号人，出县城的公路上，还停着十几辆卡车的粮食和物资！

    无论是那些人里面极有战斗力的武警，还是粮食，或者物资，又或者卡车本身，以及车里的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戈现在急缺的！

    不能全灭外面的丧尸，这些都是嘴边的肉，却能看不能吃！

    所以，剩余的丧尸必须灭！

    杨涛很快汇报：“报告营长，还剩下一半左右！”

    张戈都快骂人了：“怎么用这么快，不知道省着点吗？”

    这些血浆可是宝贝，能随时调动丧尸，后续计划还有大用的，居然在这里就用了一半，而且还要继续消耗……

    张戈的心在滴血！

    农村卫生室就别想了，大概率是不配有血浆这种东西。

    小镇和县城的医院，给张戈一个整编营，他也不敢去，除非给的是刚刚那种炮营！

    那么仅存的血浆，就只有从牛首山带回来的，那几个医药冷藏箱里面的了。

    短期之内，他们不可能再搞到如此大量的血浆，也就搞不出大动作。

    如此一来，粮食和物资消耗，难以补充，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最后这个营地会因为各种东西都缺少，而从内部瓦解！

    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杨涛也知道用得有点多，急忙解释：“从县城出来的这批丧尸，一开始比较分散，有些已经进入沿途的村庄。

    为了防止它们从那些村庄，进入山林，威胁到储存中心那些人，我就用血浆，又把它们引回了公路……”

    张戈不想问了，他已经知道，杨涛必然是请示过王梅的。

    然后，大仁大义的王梅同志，又触发大义机制，用他和李烨等人冒死拿回的血浆，解决储存中心那些人的潜在危机。

    张戈没有纠结这件事，只要别动军火，一切都是可以商量和理解的。

    在张营长眼里，末日唯一保命的东西，就是那批枪械！

    当然，在被榴弹炮毁天灭地的威力震慑之后。

    现在，张戈的理解提高了，真正保命的东西换成炮弹了。

    而且口径要大，威力也是越大越好。

    最大的那个，它叫蘑菇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