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问:“大宅子建了吗?你被移栽到大宅子中心了吗?”
听了一个故事,她最关心承诺有没有被兑现。
小草木精点点头:“宅子建了。”
它也确实在中心。
战争后过,夏朝初定。
一切百废待兴。
因战乱逃离横山村的人,也纷纷回来了。
回来后,发现土地庙周围的地,被人买了下来。
土地庙也被围了起来,据说要盖个大宅子。
横山村村民围在土地庙前,闹了起来。
男人拄着拐,拎着把刀,冷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仗,老子打的!”
“地,老子买的!”
“如今,土地庙四周的土契上,写着老子的名字!”
“谁想从老子手里把地抢回去,就问问老子手中这把刀,它愿意不愿意!”
说罢,横刀立于人前。
杀过敌军,砍过头颅,征战多年养出来的杀气再也没有隐藏,喷薄而出。
横山村村民齐刷刷后退一步。
“可买地的人叫……叫宋勉,不是你宋……宋四郎……”
有人大着胆子,说出去官衙查到到的情况。
男人冷哼一声,手中长刀指着说话男人。
“你既有意见,便出来说话。”
开口的男子吓得面色大变,缩回人群中,双腿抖如筛糠。
“老子就是宋勉!宋勉就是老子!你——”长刀指着人群中面色如土的男人,“——可有意见?”
人群中的男人,慌忙摇头。
唯恐头摇慢一点,这满身煞气的男人,就会将他揪出去,一刀砍掉脑袋。
男人煞气外露,村里人才想起来,宋家的小儿子是从战场厮杀回来的。
能从死人堆里挣回一条命,谁敢惹?
众多村民你看我,我看你,都指望着别人先开口。
谁也不傻,没人开口。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最后,是宋勉先开口。
“既然大伙没有话要与宋某说,那便离去吧!这块地,以后姓宋!”
他从腰上拽下一个钱袋,一抛,落在了众人脚前。
“钱袋里有十两银子,你们拿去,修一座新的土地庙。这座老土地庙,以后是我宋家的!”
离钱袋最近的村民,悄没声地捡起了钱袋。
二十多个人,怒气冲冲的来,安安静静地离去。
老土地庙,被建在了宋家正当中。
“刚开始,老土地庙被改成了宋家家庙。因为宋勉觉得,他能从战场活着回来,是因为他临走时,跪拜了土地公……”
小草木精说道。
小纸歪着脑袋,“不是因为你吗?”
小草木精也学着它,歪着脑袋,“他又不知道我的存在。”
“那你在哪?”
“我一直在庙后头呀。”
“他没有给你移栽个好位置吗?”
小草木精摇摇头,“土地庙后头,才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细雨问:“那后来呢?后来你不在土地庙后头了吗?”
后来?
小草木精黯然。
“后来宋勉就死了,他死的时候,还未满五十。”
多年征战厮杀,到底毁坏了宋勉的身体。
看着高高大大的男人,还能挥起长刀,可一场风寒,就让他倒下了。
死的时候,宋勉膝下幼子还不到十岁。
“宋勉死后呢?你一直留在宋家?”
小草木精点点头,“我一直在。”
它的本体就在土地庙后头。
土地庙在宋家,它也只能在宋家。
宋勉身体垮了以后,他把家庙,改成了宋家祠堂。
祠堂前立了块假山石,宋勉亲自捧着含羞草,把生长多年,却依旧玲珑的小草儿,移到了假山石上。
“小草儿,我快不行了。\&
“我把土地庙改成了宋家祠堂,里头供着我的灵位。”
“你就在祠堂院中的假山石上,日复一日看着我好了。”
“若我在天有灵,我就护着你,让你一年一年长下去。咱们当一棵永远不会死的小草儿,好不好?”
宋勉已经病得很重,眼圈深陷,面色蜡黄。
小草木精记得,它说了好,可宋勉听不见。
宋勉死后,灵位供于祠堂。
时移世易,人心易变。
转眼之间,二百多年光阴流逝。
宋家,早已变了模样。
小草木精的神色,变得阴郁起来。
“哼,宋芳年一出生,恰好有个疯道人路过横塘镇,给她批出了凤命。宋家就疯了!”
“疯命?”细雨插话,“怎么个疯法?”
小草木精无语。
“不是疯,是凤!凤凰的凤!宋家人觉得宋芳年以后能嫁给皇帝老儿……”
“嫁给皇帝很好吗?”细雨不明白。
苗妩姐姐嘴里的皇帝,沉迷于炼丹求长生,他还想着娶媳妇吗?
小草木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它继续讲自己的。
“宋家人疯了,把主意打到了二百多年的祠堂上!”
他们说,祠堂占据了宋家最好的位置,占了两百多年,够了。
于是,祠堂被拆毁,在偏僻院落重建,宋勉的牌位被挪到了新的祠堂里。
假山石也要搬走。
还是被请来看风水的道人说,假山石摆的位置恰恰好,于院中风水起到了画龙点睛之妙用,假山石才没有被挪走。
它继续留在院子里。
它看着院子被起名荣华院。
它看着宋芳年搬进了院子。
它看着宋芳年一年年长大,心眼越来越小,嫉妒心越来越重,待下人苛刻,待亲人凉薄。
宋芳年,一点也不像宋勉!
她毁了它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