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百张的神行符,一夜时间当然是画不出来的。
十夜也画不出来。
细雨豪言壮语喊得强,实际上,她画完了十张障眼符,十张防护符之后,又画了十张缚妖符,就觉得很累了。
画符时,需凝神静气。
一直提着精神,也是挺累的。
屋里一角,摆着一张雕着花鸟虫鱼的千工床,此时床幔层层落下,床里是已经躺下休息的猫妖苗姐姐。
屋里原有的土炕上,铺了席子,又铺了厚厚的被褥。大白卧在被褥一角,脑袋藏在翅膀底下,睡得正香。
小纸也钻到了大白翅膀底下,正抱着大白的黄喙,安安静静地休息。
只有她,还在忙活!
细雨越画越没劲,只想摔了手中毛笔。
她也想睡!
连画两张神行符都失败后,细雨果断收了毛笔。
不画了,不画了。
连神行符这样简单的符都能画错,老天都在告诉她,该休息了。
她听话的很,休息!
细雨收起桌上的笔墨纸砚,该打包裹的打包裹,该塞怀里的塞怀里。
十张障眼符和十张防护符,布阵时要用,放桌上即可。
细雨将画的其它符整理好,收进怀里。
最多的当然是神行符。
她一共画了三十三张神行符,再继续往下画,就明显觉得心浮气躁,接连画废两张符。
不过,在画神行符前,她还画了噤声符、缚妖符、镇妖符、引雷符、引火符、驱邪符……总之,乱七八糟画了一堆。
细雨摸着怀里鼓囊囊的一叠符,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
一晚上就画了将近一百多张各色符箓,就算是师父来,也未必比她画得多。
收好八仙桌上的零零碎碎,细雨最后收起夜明珠。
屋子顿时陷入黑暗。
细雨蹭蹭几步跑到炕边,翻身上炕,搂着炕角的大白,瞬间进入梦乡。
翌日,细雨开始围着村子布阵。
整个村子的布局都在她脑中,阵法布得还算顺利。
画好的障眼符,叠成十个三角,让龙婶子寻几个针脚好的妇人,缝几个小布包,将符纸放入布包,再用油纸包好。
细雨指挥,让人在她指定的位置挖出深坑,将准备好的油纸包埋进坑里,一共挖了二十个坑,她准备的十张障眼符和十张防护符,用得干干净净。
直到第六日,阵法彻底完成。
阵成的那一瞬,红柳村的上空隐隐浮现一层淡金色的罩子。
罩子持续了约一刻钟,又渐渐隐去。
“这罩子,是淡金色的?”玄卿道。
苗妩也看到了,“小道士的真力是金色的,她布置的阵法,会有金色光罩,也属正常。”
玄卿不解,“为何小道士的真力是金色?我很久以前遇到过几个道士,也挺厉害,可那些道士的真力,也都是白色而已……”
苗妩没说话。
总问这种问题有何意思?
别人是别人,细雨是细雨。
别的道士还无法召雷呢,但细雨可以。
承认细雨很特殊,很厉害,确实很不一般……很难吗?
并不难。
苗妩承认,若是现在的细雨放开手脚,和她一搏,单一个天雷她就招架不了,只能痛快认输。
蛟妖也是如此,不过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阵法已成,村里的妇人练的拳脚也似模似样——后面几天细雨总算聪明一回,不再逮着一群人一起教,而是挑了几个看着机灵的,将拳脚功夫教会了她们。
她们学会了,再去教大家。
红柳村以后的路要如何走,要靠村民自己了。
她们……该走了。
第七日,在红柳村众人依依不舍的相送中,细雨一行人离开了红柳村。
出了阵法后,玄卿朝后张望一眼,却发现原来一眼就能看到的小村落,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荒野。
荒野上只有零星几棵光秃秃的树木,连个杂草都没有。
荒凉、死寂,毫无生机,让人不想踏入半步。
这就是小道士布置的阵法?她竟有如此阵法造诣?……玄卿心里激烈地交起战,他要不要跟小道士低个头,服个软,让小道士教教他如何布阵?
可万一,他低了头,服了软,小道士还是对他爱搭不理呢?
依那小道士的劣根性,十有八九会如此。
玄卿思虑再三,拿不定主意。
犹犹豫豫中,他们到了东陵城。
城门紧闭。
往昔川流不息要入城出城的百姓,一个也不见。
一片萧索。
“要进城吗?”苗妩问细雨。
细雨想了想,“城里会有开着的饭馆吗?”
一旁的玄卿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
“估计不会有。”苗妩想起前次她来时,城中的萧索,摇摇头。
细雨顿时没了进城的兴致。
“那算了吧,不进城。”
都没有饭馆开门,进城做什么?
她们又不需要买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从土匪寨里收缴了很多,都在苗姐姐的随心袋里装着。
“苗姐姐,咱们继续赶路吧,要往哪边走?”细雨问,顺便给自己的左右腿上,各拍了一张神行符。
大白被她重新背在了背上。
说真的,沉了不少。
细雨背得呲牙咧嘴。
“大白,你赶紧给我好好修炼!”
“嘎?”
“等你妖力修满了,我能召雷,我帮你做个弊,让你提前渡百年雷劫!”
“嘎嘎嘎——”
“嘎个屁,我说了算!”
“嘎!”
“闭嘴!等你渡了劫,你给老子把本体缩小点!”
“嘎!”
“沉死了,你知道不?”
“嘎……”
玄卿听得眼热得很。
他若是服软,认输,低头,认怂……小道士能不能帮他做个弊,让他重新渡一次千年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