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带着两人进入酒楼，两人还是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进来后才发现，这酒楼真的很大，而且客人还这么多，在里面吃一顿应该不便宜吧？

    两人打退堂鼓了，若是以前可能也就硬着头皮吃下去了，但现在身上这些钱，他们可不敢多花啊！

    小厮似乎察觉了两人的顾虑，顺手取出菜单：“两位可以先看看先我们的菜单，看有没有喜欢的菜，上面都有价格标注的，我们酒楼的饭菜很便宜的。”

    看似是在说菜单，实则是在提醒价格不贵，不至于直接说出来让食客尴尬。

    苏老大识几个字，看到菜单后才放下心来，带着苏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一身朴素，他们也不好意思去中间的位置坐着。

    刚坐下，还不等点菜，酒楼内便有人熟络招呼起来：“掌柜的，再让人给我送两壶酒过来？”

    “客官稍等，我这就让人送过来。”苏璃轻灵的声音传来。

    在其他酒楼，有需求一般都是招呼小厮，但在长青树，似乎大家更愿意招呼掌柜的一声。

    具体也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一开始喊的人多了，成了一种习惯，也可能是因为想要听一听掌柜的那轻灵的声音。

    听到苏璃的声音，两人都是一脸不敢置信，抬头朝着柜台看去。

    当看到苏璃一脸自然的笑容，有条不紊的嘱咐伙计送酒，还同时和结账食客正常聊天后，他两眼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居然是苏璃，而且自己刚没听错的话，她是这酒楼的掌柜的，也就是说，这么大，生意这么红火的一间酒楼，居然是苏璃开的！

    两人收回视线对视着，眼中满是惊诧，完全不敢相信，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苏璃俨然已经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那个任由他们打骂，村子里谁见了都可以吐上一口唾沫，骂一声扫把星的丑娘啊。

    难道县城的这些人，对破了相的灾星不会心存芥蒂？

    不怕被招来霉运？

    什么话都是由人传开的，一传十，十传百，一开始金水县的这些人也是如此。

    可在长青树吃顿饭，出门就捡银子的消息传开后，渐渐的风头也变成了看了破相的女人不但不会走霉运，还会交好运了！

    而且来往得多了，也不见真的走什么霉运，那些荒谬之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父子俩对视良久，最终放下了手中的菜单，低着头弓着腰，狼狈的默默离去。

    若是以前，他们会冲上去攀关系，讨要好处，甚至是把酒楼抢过来占为己有都有可能。

    但现在，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因为苏璃背后站着一个男人，一个让他们从心底里畏惧的男人。

    楚渊，一个光听名字就会让他们骨头发疼，浑身战栗的男人！

    苏璃这边刚结完账，笑着送走一桌客人，同时也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看着那两个略显狼狈无处藏身的背影，她的眸子微沉。

    最终，她叫来了苏小九，让她去吩咐后厨做两碗面。

    她没让苏小小去，因为这个最小的妹妹，脾气有些暴躁。

    ……

    苏父和苏老大刚走出长青树，发现天空飘起来鹅毛大雪，他们连忙把先前放在外面的担子挑起来，打算去买副门神对联然后回村子里。

    再等一会，要是大雪一直不停，封了路，那可就回不去了。

    临走时，他们又回头看了眼生意火爆的长青树，眼神越发的复杂。

    贪念隐隐作祟，最终还是被恐惧压在了心底。

    人性不会轻易改变，但令他畏惧之事，能够很好的压制。

    “爹，我们先前好像错了……”苏老大喃喃自语。

    “是啊。”苏父感慨一声：“本来我们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心中考虑的依旧只是过上好日子，悔恨，只是因为错失了好日子的悔恨。

    肚子还在咕咕叫，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进食的欲望了。

    两人默默离去，在热闹的大街上，和一个书生讨价还价良久，最终花了十五文钱，买了一副对联还有两张门神。

    对联上的字写得还算可以，只是那门神画得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但也只能将就了，画得好的门神，价格更贵一些。

    小心翼翼的把对联和门神像卷起来藏在衣服里，这可不能沾上雪，一旦雪化作水，那可就糊在一起了。

    父子俩有心事，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走着。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了少女略带试探的呼唤声：“爹，大哥？”

    闻声，两人都是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小九，你怎么出来了？”

    确定是两人后，苏小九松了口气，她提着食盒走了过去，招呼两人来到一旁：“爹，大哥，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出来的急只能让后厨给你们做两碗面，你们趁热吃了吧。”

    看着苏小九取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还落着几块厚实的牛肉，两人都是嘴馋的咽了口口水。

    这可肉啊，还是大片大片的肉……

    苏父第一时间接过碗，都是农夫，没什么讲究，站着端起碗直接就吃了一大口下肚。

    有些烫，但吃下去后，身子都暖起来了。

    吃过后，他欣慰的朝着苏小九笑了笑：“丫头啊，有心了，还特意出来给爹和你大哥送吃的。”

    不枉当初爹给你找了城里人做夫家，能嫁到县城里，多大的荣幸啊！

    苏小九听了这话，神情有些冷漠，自顾自的把食盒的盖子盖上，缓缓开口：“是苏璃姐让我送来的，她刚看到你们了，店里忙走不开，她让我吩咐后厨做了给你们送来的。”

    一听这话，苏父端碗的手颤了颤，碗都差点掉在地上，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其中满是不敢置信。

    是苏小九的话他想得通，这孩子性格好，虽然平日里也常被打，但谁家不打闺女？

    他们家对苏小九来说，没有对苏璃那么苛刻，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可这是苏璃让送过来的，他想不通，她难道就不恨自己么？

    不恨自己当初失手毁了她的容，不恨自己这些年的苛待打骂？

    自然不可能是不恨的，只不过他说到底也是苏璃的爹，苏璃从小到大听人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百善孝为先，她觉得这话说得对。

    所以，她没有自己送过来，而是让苏小九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