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没听王铁爪开会了，“蓝天物业”的员工，特别是管理人员，都六神无主。尽管师捷副院长开始直接抓物业工作，但大家还是觉得师捷副院长是甲方，而且层次那么高，对接不上。更何况他也太忙了，来一天不来一天的，所以一有空大家就到急诊病房，隔着玻璃看一眼王铁爪，盼望他早点康复。

    周全副总经理来公司以前，是省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退休的副院长。由于在”蓝天物业“进驻该医院过程中他出力不少，而且在物业前期进驻阶段提供了方便，所以他一退休梁总就帮他华丽转身，来公司就职了。一来是感谢他曾经对公司的贡献；二来也是看中他在医疗系统的资源。

    这次派他来青城县人民医院项目坐镇，主要是其他副总都在别的城市支援项目工作，不得已让他辛苦一下。来时梁恒坤对他没有任何交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象对其他副总一样，事无巨细地安排一番，那样彼此都不舒服。

    周总来到青城，没住在医院安排的公寓，直接住进了快捷酒店。他担心住公寓或者住出租屋，会像王铁爪一样被对手黑，他可用不着那么搏命。

    欧阳玉茹院长和周总很熟，虽然工作上没有交集，但都隶属于省医学院，平时开会见面的机会比较多。而且欧阳玉茹院长的父亲担任过省医学院的副院长，他是父亲的下级，即使欧阳玉茹院长不认识他，他也必须认识欧阳玉茹院长。

    一见面大家都挺客气，欧阳玉茹院长没有把他当成“蓝天物业”的一员看待，那样会伤周全的自尊心。他喜欢别人叫他周院长，对周总这个称呼还不习惯。

    这样的关系虽然欧阳玉茹院长也别扭，但此一时彼一时焉，还得按现在的序列开展工作。于是她尽量让师捷副院长出面和周全副总打交道。她想安排一次活动，给周全副总接风，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对他太客气了，师捷没法工作，如果公事公办他又接受不了，于是作罢。

    周总组织的第一次管理人员会议，师捷副院长应邀参加了，总归师捷副院长比他更熟悉情况。

    周总的谱还是蛮大的，开会主要听他讲，没有师捷副院长什么事儿。而且口气很大，大概意思是王铁爪工作思路不清楚，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师捷副院长当然听得出来，他是在抱怨王铁爪是为医院挡的枪，是被医院利用了。管理人员听他讲话，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不知道哪儿有问题。

    他就像一个很大很大的领导，说得云山雾罩，但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啥。他一提王铁爪大家就情绪激动，虽然没批评王铁爪，但绝对不是表扬。

    秦四虎借故出去接电话了，再也没回来。其他人也开始有抵触情绪，不说什么，就是低着头，假装做记录，但都在为周总画像，其中于幼聪画的最像。周全副总不管这些，坚持喋喋不休地讲着。师捷副院长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和周总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而且是摔门出去的。

    周全副总全然不顾，接着按他的想法输出。高丽纳闷了，怎么医院会让这样的人当副院长，怎么梁总能接受这样的助手。郑伟在想自己的事儿，他在盘算王铁爪经理还能不能站起来，如果不能，谁来接替他，如果自己想上位，还有多少路要走。他送给周总的眼神是谄媚的、讨好的和谦恭的。

    见习主管贺超然，还没到听懂领导讲话的程度，她听谁讲话都是懵懵懂懂的，忙着在小本子上记录，但回去从来没翻过。陈秀丽、康翠萍的情况比贺超然强一点，也就是强一点而已。

    杨树坡科长听说周全副总暂时接替王铁爪的工作，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到周总。主要是反映秦四虎要给王铁爪报仇，无故把邱常孝当成肇事者，每天骚扰邱常孝的超市，使其寝食不安的问题。周全一见杨树坡科长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欢，也许他当过甲方领导的缘故吧，所以对杨树坡科长反映的问题，一点都没怀疑。马上让李旭打电话让秦四虎来办公室一趟，李旭虽然不情愿，但面对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她没有胆量反抗。

    秦四虎来到办公室，周总没让他坐下，直接就开始训斥秦四虎。秦四虎看见一旁就坐的杨树坡科长，什么都明白了。他忍住气，听周总训斥，想反驳但没敢冲动。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王铁爪经理的上级。在部队是没有机会越级被训斥的，所以他直着腰，昂着头，耐心听着。

    “物业公司有自己的职责，我们就是为医院提供服务，绝不能介入医院领导之间的矛盾，更不能替某一方出头，这是原则。”周总显然对秦四虎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更深层次的意思是对王铁爪的自以为是、为所欲为有意见。他清楚“铁打的物业，流水的医院领导”，你方唱把他登场的事儿他见得多了。

    什么是是非非，一旦领导换了，马上就可能颠倒过来。王铁爪政治上太不成熟了，怎么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呐。

    秦四虎对王铁爪的感情是朴素的、真挚的，不掺杂任何功利。他对这起车祸也是最直观的判断和最真实的感觉，那就是有人故意所为。他虽然不敢当面顶撞周总，但心里不服。

    “马上把医院超市的密集巡逻撤下来，干你该干的事。”周总义正辞严地发号施令。旁边的杨树坡科长窃喜，“真是山穷水尽已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这个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蓝天物业”还有这等“明白人”。

    秦四虎答应周总一定执行以后，看了杨树坡科长一眼，愤愤地转身离去。

    王铁爪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部队的训练的功底，让他逃过了鬼门关。身体恢复特别快，连医生、护士都感到吃惊。放到普通人身上，怎么也得一个月，而他仅用了十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不是一个完人，一身的毛病。他也不能说是一个好人，也干了不少坏事。准确地说，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几天探望他的人络绎不绝，连骨科护士长都嫉妒他，那么普通的一个物业经理，怎么那么好的人缘啊。上至医院的院长，下至普通的保洁工，居然还有献花的，他算哪门子的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