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闻人莯和曲阜等人,都被关在了这里。
连同孙夫人和左相府上上下下,全部被抄。
这是聂怜舟做的事。
在曲泱进宫和太后禀报之时,他第一时间逼问闻人莯,把谢老将军救了出来。
原本曲阜以为他问完就会走的。
谁知聂怜舟提剑就直接捅了孙夫人!
虽不致命,但血流如注!
“聂怜舟!你想干什么?我们的罪还没定,曲泱更不会动我们!”
“她只有我们这些亲人了!”
聂怜舟阴沉的黑眸中,是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杀意。
他扫了曲阜一眼,“急什么?”
“下一个就是你。”
曲阜脸一白,“我是她亲爹!!”
“那又怎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初曲泱收留你这个小乞丐,还是我女儿给你们打的掩护!”
抱着女儿痛哭的左相夫人几乎是要把话给吞着说的。
如果不是孙夫人,聂怜舟可能很早就被赶出长公主府了。
又怎么可能在曲泱的照拂下,慢慢成长起来呢?
不过一个乞丐罢了!
“乞丐?”
聂怜舟拇指轻轻摩挲着剑柄,唇角的弧度隐隐约约带了些苦涩和自嘲。
“可害我满门被灭,沦落成乞丐的就是你们!”
他眼底猛地迸发出恨意。
聂家是保皇派,原本只是中立,不参与夺嫡。
可因为长公主下嫁曲阜,闻人默仲借皇后母家之手登基,几乎是在一个月之内血洗朝堂!
原本!
原本他聂怜舟也该是在爱与呵护中成长的!
可为什么聂家要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聂家又做错了什么?!
“当初,我爹只是跟左相在朝堂上有几句口角之争,你们就借机铲除!”
“可我爹从未想过阻挠新皇登基,他只是觉得民心稳定更重要!”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跟地狱恶鬼有什么区别?!”
聂怜舟双肩控制不住地抖动,泪水在眼中打转。
“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为了今天,忍了多少年……”
曲阜心底一骇:“你、你是聂太傅之子?”
虽然都姓聂,但从未有人把聂怜舟跟聂家联系在一起。
一个乞丐,一个太傅,怎么想也不会是一家人啊!
左相比他们都要镇定一些,“新皇登基,朝堂动荡在所难免。”
“我们也不过是奉帝命办事,你该复仇的对象不是我们。”
“就是你们!”聂怜舟咬牙。
他被义父收养之后,还是从义父口中得知的!
知道曲家和左相府以及皇室是聂家灭门惨案的真凶时,他几乎崩溃!
他本以为自己报了仇之后,就能带曲泱逃出京城这个苦地方,两人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
可没想到……
恨意凝为实质,聂怜舟恨不得把他们抽皮扒骨!!
这里是天牢,最不缺的就是刑具!
聂怜舟让狱卒退出去了一大半,弄来所有的刑具,挨个在这些人身上试!
他才十三岁,没有早早地给自己立下不动女人的规矩。
所以,曲汀兰、孙夫人、左相夫人等女眷,他也没有放过!
森森白牙透着嗜血的恨意,此刻的聂怜舟像极了地狱冤魂索命,手段狠辣,刑罚夺命!
“啊——”
“聂怜舟!你不得好死!当初就应该让你跟聂家一起死!!”
“饶了我,饶了我,曲泱不会让你杀我的,我是她爹!”
“啊!贱人!为什么还是不能赢,我要当公主,我是未来的凤位!哈哈哈……”
一个下午,天牢惨叫不断。
几乎是惨绝人寰的上刑过后,聂怜舟才像是泄了浑身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报仇了。
但也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曲泱。
当初立下的美好幻想,终究是实现不了了……
聂怜舟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地想让自己忘记这一切。
和多年前刚知道仇人是谁的时候一样,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关姐姐的事。
他不能怪泱泱。
要和泱泱好一辈子……
可,事与愿违。
……
曲家人和左相一家死状极惨。
据说是动用了重刑。
闻人莯昏迷,被扣押在其他的牢房里。
聂怜舟知道她对曲泱还有用,所以没动她。
皇后和太子混淆了皇家血脉,太后重怒之下,把两人都下了大狱。
闻人渊要最后再见见曲泱。
消息是聂怜舟送到长公主府的。
彼时的曲泱,已经从低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少年站在府门外,固执地不肯离去。
他并非是为了闻人渊,而是想为自己求一个机会。
曲泱一开始是不想见的。
但裴弃说他每站一刻,便往自己身上捅一刀。
仿佛是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逼曲泱相见。
曲泱不心疼他,只是嫌脏了地。
等她从府里出来,厌恶地看着聂怜舟让他滚时,聂怜舟心都要碎开。
他换上了当初生辰时,曲泱为他买的衣服。
那是曲泱偷偷给一些学子抄作业,换来的钱。
衣服是几年前的,他现在穿,明显很短。
聂怜舟扯着露出小臂的袖子,看向曲泱的眼神里带了央求。
“我不是聂小将军了。”
“以后,我只是被你捡回来的小乞丐。”
聂小将军的仇已经报完,聂怜舟和曲泱的过去恩怨却还没解开。
曲泱眼底的厌恶转成一丝不解后,又变得淡漠。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这化雪天,聂小将军不是想把自己捅死就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死倒是没什么,就是别脏了我这长公主府的地儿。”
“晦气得很。”
聂怜舟不敢相信这是曲泱说出来的话。
他踉跄地后退几步,小脸吓得惨白。
“姐姐,这身衣服你不记得了吗?”
“是你送……”
曲泱不耐烦地打断:“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不合身的衣服不适合再穿,不合适的人也不需要再留。”
“聂怜舟,别在这自我感动。”
来时,聂怜舟还抱着几分希冀。
可在曲泱这几句话说完后,他整个人便像是濒死一样,再无挣扎的力气。
他喃喃开口:“我当初不是故意跟你说重话的。”
“是情绪失控,我那时刚知道害我全家灭门的是曲家和皇室,而你身上有他们两家的血!”
“我该跟你道歉的,姐姐,我道了歉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
“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任由他着急解释还带了哭腔,得到的却只有曲泱冷漠的一句:
“你的确欠我。”
“但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聂怜舟眼底又带了几分希望,“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