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市的冬天，早上起来上班上学，应该是所有人都觉得很痛苦的事儿。

    顾妄言一早起来，吃过早饭，送姐姐和妞妞去幼儿园。

    昨天他问了半天，顾素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姐姐优柔寡断这个事儿，倍感无力。

    他也搞不懂顾素言到底是哪里放不下厉寒亭，他们搞对象那会儿顾妄言才十几岁，而且他们还下乡插队去了，所以这里的来龙去脉，顾妄言一概不知。

    后面接到消息说顾素言找不到了，顾妄言再去他们插队的地方调查，也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顾素言找到了，抓住拐走她的那个人，据他交代，是有人支使他这么做的。

    但再问，线索就断了。

    俩人单线联系，幕后主使特别狡猾，给钱给指示，但从不露面儿。

    顾妄言一直找不到对方的动机，直到顾素言这个初恋冒出来，才给了他灵感。

    他一直以为是顾家这边的仇人或者对手干的，但查来查去都没什么嫌疑。

    那有没有可能，是厉寒亭这边的原因呢？

    出于这个考虑，顾妄有也不太希望姐姐再跟厉寒亭有什么交集。

    万一再来一次呢？

    顾妄言打算这次跟厉寒亭好好谈谈这件事，一方面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厉寒亭造成的，另一方面如果厉寒亭还是个男人，他害得顾素言遭了这么大的罪，他都应该离她远远儿的。

    目送姐姐和妞妞进了幼儿园，顾妄言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朝刚才就一直停在对面马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来到小汽车旁边，顾妄言伸手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阴柔俊美的脸，鼻梁上夹着一副枪灰色边框眼镜，狭长的眼睛看向顾妄言，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聊聊？”顾妄言问道。

    “上车。”厉寒亭一摆头。

    厉寒亭知道，他这个小舅子可跟素素不一样，性格强硬得很。

    等顾妄言上了车，厉寒亭驾车来到一处小洋楼，离艾良平和戚若玫家不远。

    俩人下了车，厉寒亭领着顾妄言进屋。

    看得出来，比较匆忙，房子还没收拾呢，没什么人气儿。

    “你姐要是喜欢这边，回头我就找人重新装潢一下。”厉寒亭看顾妄言打量着屋内，一边倒水一边说道。

    顾妄言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心说，你脸可真大。

    正宗瓜子脸的厉寒亭还不知道自己在小舅子心里脸皮厚得像城墙，当然了，知道他也不在意。

    “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我姐的表现，像是要跟你和好的样子吗？”顾妄言在沙发上坐下，摘下手套随意扔在茶几上。

    厉寒亭挑眉，把茶杯摆在顾妄言面前，在他旁边坐下。

    “和好是早晚的事儿，你作为小舅子，应该多为你姐的幸福考虑。”厉寒亭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不仅不被劝退，还妄图拉拢顾妄言。

    顾妄言有点理解他姐了，为什么摆脱不掉厉寒亭，他俩心性上的差异太大了。

    顾妄言甚至有点怀疑，厉寒亭是不是就是觉得自己太阴险了，才喜欢上他姐那种棉花团儿一样性格的姑娘？

    “据我所知，我姐跟你在一起不但没有得到幸福，反而遭了大罪。你做人这么自私的吗？只想自己，不顾他人的死活？！”顾妄言话说得有点重，但也是希望厉寒亭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幕后的那人还没揪出来，顾素言就还有可能被人害，而厉寒亭很有可能就是导火索。

    厉寒亭听了这话，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本来就阴柔的长相，隐隐透着一股邪性的杀气。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姐，所以我想弥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厉寒亭当然知道顾素言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所以他才毅然决然放弃了曾经为之牺牲一切的事业。

    他已经对得起国家了，接下来的人生，他想对得起自己心爱的女人。

    顾素言所遭受的痛苦，只有他能弥补。

    “凭什么你想要个机会就能得到？我姐如果不是意外遇到我对象，她可能现在还在饱受折磨！这一切，全都拜你所赐！”顾妄言脾气也上来了，他找了姐姐这么多年，一次次失望累积出来的巨大压力，若不是青莲，他都不敢想象姐姐还要受多久的苦。

    厉寒亭这个人，就是危险的代名词！

    厉寒亭看着顾妄言冰冷的表情和冷箭一般的眼神，他攥着拳头，心中懊恼。

    是了，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没有保护好素素，可是他不想放手。

    要知道，在与世隔绝的这些年，他全凭着对顾素言的爱，才坚持下来的。

    等终于完成了祖国交给的任务重新跟外界建立联系，他才知道顾素言失踪了整整六年。

    疯了一样寻找她，可一无所获。

    直到顾素言被救出来，跟着乔臻回京。

    厉寒亭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去见她，在医院里看到了一瘸一拐走路的顾素言。

    那种巨大的，强烈的，锥心之痛几乎要把他的心撕碎了。

    顾素言在厉寒亭的心里，是仙女，是天使，是珍宝一样的存在。他无法把从头到脚都精致的顾素言跟眼前这个憔悴残破的顾素言联系在一起。

    厉寒亭逃也似的从医院逃走，他不敢面对顾素言。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导致她经受了这一切的磨难。

    厉寒亭足足自我心理建设了三天，才敢再次去看顾素言。

    结果顾素言根本不接受他，不论他道歉，忏悔，甚至下跪求她，她都不同意和他在一起。

    厉寒亭以为顾素言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他觉得他们都需要时间从过去走出来，但前提是他们在一起。

    他想给顾素言时间疗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的。

    结果没想到，她治好了腿就跟着她弟跑了！

    现在她弟又来劝退他，厉寒亭觉着，顾妄言要不是素素的弟弟，他真的很想跟顾妄言干一架！

    戳心窝子的话，他可是真会说啊。

    “我今天找你，除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姐，还有一件事。”顾妄言觉得，替顾素言解决潜在的威胁，是厉寒亭的责任。

    “什么事？你说。”厉寒亭甚至都没加那句“只要我能办到”。

    “我姐当年被带走藏起来，是有幕后主使的。拐走她的人现在关在北山监狱。”顾妄言点到为止，这件事他查不出来，不如丢给厉寒亭吧。

    正好给他找点儿事做，省得老缠着顾素言。

    厉寒亭闻言，目光一凛，冷哼了声：“这种事情，你应该早点跟我说。交给我吧。”

    厉寒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象着怎么扭断那人渣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