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是个懂得拿捏人心的。

    也不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倒先把卫太后给搬出来了。

    “太后娘娘仁德纯善，臣相信，她应该会对楚王殿下网开一面的。

    毕竟，他对娘娘不利时，神志恍惚，并非出自本心。

    应该是如同大家说的那般，喝醉了酒，一时认错了人。”

    小皇帝嗤笑：“舅舅，您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不妨开诚布公的说吧。

    若是五皇叔真的是因为醉酒，认错了人。

    那他真正想烧死的，就是朕的皇祖母！

    太宗太后！

    就算她已经仙去多年。

    可五皇叔此举，除了大不敬，还是大不孝之罪！

    舅舅，姐姐她不懂这规矩法度，难道，连您也不明白吗！？”

    “臣……”

    卫韶拳头攥紧，竟第一次被自己的小外甥给问住了。

    毕竟，他知道，他说的，全是对的。

    而楚王要烧死的人，的确是太宗太后。

    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辩白的。

    御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卫韶和小皇帝如此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

    “皇上，若楚王殿下不是醉酒，而是中毒了呢？

    人要是中了毒，说的话，可就不是什么酒后吐真言了。

    极有可能是胡说八道的。”

    江春晓的声音突然响起。

    “中毒？”

    “姐姐可有证据？”

    “目前还没有。

    不过，只要皇上准许，可以让人去楚王府搜一搜！

    也许就会有什么线索 ，也说不定！

    民女听说皇上与楚王殿下一直感情很好，相信皇上也不想冤枉了他吧！”

    这回轮到小皇帝吃瘪了。

    他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莫名的觉得这非常般配的画面，看起来很是碍眼。

    “好……既然姐姐如此坚持。

    那朕就给五皇叔一个洗清罪名的机会。

    舅舅，不如就由你亲自带着神策军的人，去楚王府搜查，如何？”

    神策军是他的心腹，他不担心他们会被卫韶拉拢。

    “臣领命！”

    江春晓也和卫韶一起去了楚王府。

    可惜，他们将楚王府里里外外的每个角落都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令人神智失常的毒药。

    江春晓很是挫败，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当他们回宫之后，把这些事和楚王说了之后，他倒是一点不意外。

    听到小皇帝要治罪于他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波动。

    只是，他心中放心不下文芷若。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获罪，重伤的她，该如何是好。

    郢盛在一旁感慨：“若是先皇在，也许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楚王看着郢盛，惨笑着开口道：

    “你以为先皇真就是个宅心仁厚的好皇帝？

    郢将军，你错了！

    他才是我们兄弟之间，最心机深沉的那一个！

    若不是他机关算尽，这江山怕是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坐！”

    郢盛和卫韶一样对先皇都是忠心耿耿，不同的是，他的忠心没有任何的余地。

    而卫韶还尚且有自己的判断，只是他从来不表露出来而已。

    所以听见楚王如此评价先皇，郢盛很不赞同。

    “楚王殿下，虽然末将知道你对太宗太后心中有恨，但是，也不能将这仇恨算在先皇的头上啊。

    先皇爱民如子，为大雁出生入死，怎么就不是宅心仁厚的好皇帝了！？”

    楚王嗤笑：“

    是吗？

    那郢将军可知道，当年，若不是他耍手段娶到了当今太后，他根本就争不过三皇兄！

    就算父皇对当今皇上寄予厚望，可是那时候，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若三皇兄真的想争，先皇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可是，他就是因为当年抢了三皇兄的心上人，三皇兄才会一再退让的。

    如今，他都死了，却还布下一步步暗棋，让人为他弑兄杀弟，就是为了能够给他的儿子守住皇位！

    郢将军，这些，你都不知情吧！？

    卫国舅，你是替他们除掉两位皇兄的刽子手，你敢说，这一切，你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说到激动处，楚王转向卫韶。

    卫韶深吸了口气，并未回话。

    有些事，看破不能说破。

    就在他们几人在房间里讨论此事的时候，外面传来有序的跑步声。

    是小皇帝亲自带着神虎军来抓人了。

    他在卫韶和江春晓寻找毒药的线索失败后，又去了一趟乾坤殿。

    关于要不要给楚王定罪，他去征询卫太后的意见。

    结果，卫太后身边的陈嬷嬷说，她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

    睡之前留给皇上一句话，说凡事，让皇上以大局为重。

    小皇帝心领神会，明白了，他母后是在告诫他，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皇上，您就真的不能放楚王殿下一条生路么？！”

    看着满弓以待的神虎军，卫韶当众向小皇帝开口给楚王求了情。

    可惜，雏鸟羽翼已丰，并未给他这个面子。

    “舅舅！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你教朕的，做皇帝，绝对不能妇人之仁，不能心慈手软啊！

    五皇叔与朕同气连枝，要问罪于他，朕也很不舍得的。

    可是，国有国法，他得认啊！”

    他说的没错。

    卫韶记得很清楚，这些话都是他当初教给小皇帝的。

    只是，那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想护住长姐的安危和他的皇位之外，对任何人的事，都不在意。

    如今，不同了啊！

    他不希望看到她失望。

    而楚王是她最好的姐妹的相公。

    若是他死了，她一定会觉得愧对文芷若的。

    她会认为是自己没有能力替她救下楚王的命。

    再有，卫韶如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愚忠。

    他从心里认为，楚王罪不至死。

    “众神虎军听令！

    楚王意图谋害太后，其罪当诛！

    今日将他打入天牢，若他反抗，直接射杀！”

    卫韶跪在冰冷的地上，仰着头，看向一身金黄色的龙袍的小皇帝。

    这一刻，他第一次发现，他眼前这个小皇帝，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笑容纯净的小外甥了。

    “是！”

    神虎军声音洪亮，比起守皇城安危的御林军和负责收集密信的神策军，他们的气势更胜一筹。

    楚王想过要反抗的。

    但是，为了文芷若，他只能束手就擒。

    就在神虎军已经将楚王拿下，准备押送离开的千钧一发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