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永寿从白天又等到了晚上。

    这回不但河州刺史鲁良没来，就是那出去的小厮都没有回来，他的妻儿自然也没有影儿。

    两个护院却趁他不备出去了，这个院子被一把大锁锁了起来。

    焦永寿气得七窍生烟，把整个院子打砸了个干净。

    最后提着剑，砍了半天，终于把门劈了。

    外头却有一群人拿着火把，刺得他眼睛生疼。

    待他适应了火把的光，终于看到了鲁良那张讨厌的脸。

    “焦大人！”鲁良不疾不徐开口，一副温吞良善的样子：“天气如此炎热，你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放屁！”焦永寿简直要被逼疯。指着鲁良就骂：“我夫人和我女儿在何处？给我交出来！”

    鲁良轻轻‘啧’了一声，对着身旁的小厮道：“去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对母女便被带了过来。

    妇人衣着端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看到焦永寿，喊一声：“爹爹！”就拉着母亲奔向焦永寿。

    焦永寿一把抱起女儿，嘴里呢喃道：“婉儿。”

    然后看向他妻子，顿觉心安，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妻子：“采娘。”

    盛采玉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把手打在女儿后背上。

    这几日她和女儿都被关在一个院子里，问那些丫鬟，就说是她夫君出去治水了，让她好生歇着。

    今日无意中却听到了他夫君怒吼的声音，她就知道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而且，看到眼前阵仗，她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善了。

    她接过焦永寿手中的孩子，又把她的脸转向自己背后的方向，这才看着焦永寿点点头。

    焦永寿当着孩子的面也不欲与鲁良多纠缠，压抑着怒火道：“鲁大人，本官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说完，就要拉着夫人和孩子走。

    焦永寿开路，盛采玉抱着女儿在中间，焦永寿的两个小厮紧紧跟在盛采玉的身后。

    “等等！”盛采玉环顾四周，大声说道：“鲁大人，我的两个婢女，一个叫杏雨、一个叫梨云的，还请您让她们出来。”

    鲁良轻嗤一声：“焦夫人，我本不欲追究的，但你的两个婢女实在不像话。昨日本官行走路过你院子，那两人竟湿了身贴上来，我沾了她们的肌肤，只能把人收进后院了。如今，她们俩已是本官的十八、十九房姨娘，焦夫人，就不必见了吧。”

    盛采玉一听，顿时咬紧了牙关。

    欺人太甚！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鲁良阴沉着脸：“鲁大人，那是我的婢女！她们的身契在我手里！你这样强取豪夺的，不怕我告到陛下跟前吗？”

    鲁良却丝毫不惧：“哼，你去啊，你倒是去告！那两个丫鬟我就收了，怎么着吧？”

    他京中的眼线可跟他说了，这焦永寿明着是回来治水的，暗着却是被贬了回来的！

    那人还提点过他，若让焦永寿成功治好了水患，那不就说明他自己当河州刺史当得不称职、无用无能吗？

    他绝不允许！

    若不是京城有调令，他早弄死焦永寿了！

    这么想着，他看向焦永寿眼中又多了几分轻蔑：“焦永寿，你在京城好好做你的大员得了，你他娘的都上去了，做甚还要回来跟老子抢饭吃？”

    焦永寿此时才明白，原来这鲁良根本不希望自己治水！难怪一直锁着自己不让走，难怪他如此怠慢自己！

    他指着鲁良：“你，你，你想造反吗？”

    鲁良嘴角一扯：“都这个时候了，过些日子谁上位还不一定呢，造反？造谁的反？”

    他就是想趁着水患，让受灾的百姓更多地卖身为奴，然后增长他的收入呢。

    更不用说，他不去把水灌到乌月，乌月每年都额外多多的赏赐！

    焦永寿牙根都快咬烂，可他此次回来，就只带了家眷和几个家丁小厮，他拿这混蛋毫无办法！

    “采娘，咱们走！”焦永寿抓住盛采玉的手。

    盛采玉满心不甘，那两个丫头是她精心调教过，以后要放在女儿身边的。

    她们刚到焦家的时候，也才现在女儿的年纪大小，她悉心教导了七八年，把那两个丫鬟当作侄女教养！

    那两个丫头生性纯善，根本不会主动做那样的事情。

    她脚步一动不动，眯着眼看向鲁良，一字一句道：“鲁良。我盛采玉告诉你！那两个丫头是我大哥的女儿！认了亲、拜过祖宗的！你识相的把她们俩安然无恙送出来！不然，我大哥盛玉堂跟你没完！”

    盛玉堂。

    鲁良听到这个名字懵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熟悉。

    忽然，小厮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他顿时瞪大了双眼，咽了口唾沫。

    忽然，声音都变得软了下来：“欸欸，那、那个，嫂，嫂夫人，是鲁某糊涂了，鲁某这就把她们送出来。”

    他额头涌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若非是晚上，非得失态不可。

    小厮刚要走，他却拉住了小厮，黑暗中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忙沿着长廊撒腿就跑。

    鲁良擦了一把额间的汗，陪着笑道：“焦大人，夫人，二位远道而来，鲁某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不如今夜就在寒舍再住一晚？到了夜里，外头寒气重呢。”

    焦永寿咬了咬牙，心下暗忖这鲁良怎的变脸这么快？

    他看他那尾巴都要摇起来了似的。

    简直是像条狗一样！（对不住对不住，侮辱狗狗了，有怪莫怪。）

    他忽然想看看这鲁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决定再留一晚。

    盛采玉只觉得心慌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婢女送回来后，焦家人连同那两个小厮，一并被送到了一个更大的院子。

    看着一直敞开的院门，焦家人住了进去。

    鲁良身边的小厮问道：“大人，您怎的改主意了？”

    “哼，让他们死很简单，可我忽然想到了一种更好玩的法子！”他狡黠一笑。

    小厮想听听具体是什么，却被他一巴掌打在脑壳上：“滚滚滚！”

    院子内，丝毫不知因自己心善而躲过一劫的盛采玉，正抱着两个婢女关切地问：“鲁良那混蛋，没有对你们怎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