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被两道秘制金刚锁穿透,伤口流出的血结成痂和金刚锁牢牢的粘合在一起。
单薄的胸膛每一次起伏,似乎都带着丝丝的颤抖。
顺着微弱不明的光线看去,唯一完好、干净的一张绝艳脸上,难以忽视的瑟缩伴随着每一次呼吸……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只有一盏随时就要熄灭的油灯扑闪扑闪的。
忽明忽暗的陪伴着那个被高高吊在半空中,衣摆下荡着一只没有穿鞋的脚的男人。
如瀑般的黑发倾斜而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尽管全身沾满了血污、衣袍也破烂不堪……
但这些都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看守的弟子透过门口的小窗往里望了一眼,转头就跟同伴继续在地宫里巡逻。
两人逐渐远去,还伴随着聊天声:“这里面是谁啊?那气势看起来真……”
“正气凛然是吧?”比他年长些的同伴了然的帮他补完。
果然得到年轻弟子的肯定:“对!就是正气凛然,看着也不像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啊。”
年长的那个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这是我们掌教的师尊,他会被关在这里自有他的缘由,你不要好奇心过甚!”
“你刚入门不知道门中禁忌,切记不要在外面提起里面那位知道吗?”
年轻弟子稚气未脱的脸上带了丝惊愕,也跟着小声下来:“师兄你跟我讲讲嘛!”
“这要是掌教的师尊,岂不是……和现今那几位峰顶的长老们是一个辈分?”
“怎么就被关在这专门镇压十恶不赦、只进不出的魍魉地宫里了?”
年长的师兄捂住他的嘴,耳语道:“回了住处再说!”
“现在跟着我!一句都不许再提了,懂么?”
两人的脚步声,随着步伐的加快愈发的不可闻了。
……
牢房里的那盏油灯噗的一声熄灭!
原本瑟缩着起伏的胸膛,终于彻底静止了。
闭塞幽暗的牢房里静如死寂,原本气若游丝将断不断的微弱呼吸声……彻底消失。
而那看守整个宗门命牌的主簿,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金玉断绝的脆响。
顿感大事不妙,立马冲进盛放命牌的库房查看。
可偏偏翻遍所有弟子、真人、长老甚至是掌教的命牌,都一无所获。
只能把目光投向被掌教亲自锁起来的那个锦盒!
再一次扫视陈列在外的所有命牌,确认无误后他叹了一口气。
隔空就抓来放在匾额之后、房梁之上,带锁且有着数道禁制的黑木盒子。
一个闪身,人已经御剑冲出殿阁向主峰议事堂去了。
“掌教!我有急事禀告,请恕我御剑急冲之过。”主簿也顾不上什么主峰不许御剑的规矩了,直接冲到议事堂门口才堪堪的刹住下来,狂奔入殿。
实在是手里的木盒像是着了火似的……烫手啊!
坐在主位之上的少年仙风道骨、眉目间有一丝丝凌厉之气挥之不去;正是紫辰剑宗的掌教凌锋仙君。
作为这一代掌教,门下无论长幼就没有敢在他面前轻易逾矩不遵的。
好在今天凌锋仙君心情不错,轻轻地道了声:“无事,你说吧。”
见主簿直接奉上黑木盒子,凌锋仙君原本还算和缓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冰渣子似的:“你是何意?无端的把这个带来显眼。”
主簿也是左右为难,顶着越来越强烈的威压,两眼一闭几乎是叫嚷的道:“二师兄!师尊的命牌碎了!”
“呵……”凌锋仙君冷笑一声:“五百年前,你试图把他从魍魉地宫里接到外面看押,我把你的峰主之位撸了。”
“三百年前,你想给他送药续骨,助他仙骨再生重新修炼。我再把你贬为主簿,看守命牌。”
“说吧……这一次又想作甚?连主簿都不想当了?”
主簿被威压压得实在喘不过气,但是刚刚金玉断绝的脆响绝对错不了!
他咬破舌尖,强撑着开口:“二师兄,我并没有什么打算。”
“只是殿内其余所有命牌皆完好,偏偏金玉断绝之声响彻命牌殿。”
“师兄如若不信,大可打开盒子查看,或者招来命牌殿的值班弟子询问。”
“哼!”
凌锋仙君隔空抓过黑木盒,轻轻一挥,那一道道闪着金光的禁制化作飞灰消散。
修长的手指对着锁口一点,盒子就自动打开。
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命牌?
一盒子碎金子、破玉碎片而已……
主簿用剑强撑着站起来看向盒子里,直接一口血从口中喷洒而出,直挺挺的就这么倒了下去。
“怎么可能!”
凌锋仙君彻底没了刚刚的那份气定神闲,变得有些怒不可遏:“一定是你们搞得把戏!”
“虽然被抽了仙骨,但冰澈仙脉……哪里是说死就会死的?骗子!”
一念而起顿时术法闪过,议事堂里哪里还有什么凌锋仙君?
昏暗的魍魉地宫里,那道尘封三百年的牢门再一次打开,凌锋仙君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竖起耳朵。
可已经有一刻钟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内……
仿若什么活物都没……
“师尊,弟子来看你了?开心么?”凌锋打破沉默,冲着挂人的墙壁皮笑肉不笑得假惺惺道。
原来无论他如何对他。
砍脚也好、还是毁容也罢、甚至是三百年前抽了他的仙骨给自己的嫡传弟子续命。
只要凌锋来,他的师尊总会抬起头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唤他一声“拂衣”。
可这一次,面前这个犹如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凌锋仙君一个弹指,牢房内的火盆重新被点燃。
小小的牢房终于清晰起来,桌椅、刑具都还是他三百年前离去时的模样;就连那放在桌子上已经干涸了的水碗,也依旧在桌边将掉不掉的位置上。
可桌子上那盏命灯却不再扑腾了……
一丝火星气息都没了……
凌锋以指代剑朝着两道连接着金刚锁的链条一划,挂在墙壁上的人犹如一块破布帘子,直直地扑倒下来。
凌锋左脚已经作势奔向过去,可右脚生生的原地顶住了势头。
他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带了丝命令的语气:“起来!”
长长的发丝慢慢的被地牢里的污水浸染,犹如蛇一样顺水弥散开来……
可那重重着地的脸、诡异角度弯曲的单膝……
让那个他恨了千年的人犹如长跪不起一般,就这样保持着以头抢地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
凌锋仙君眼里的慌乱有些遮掩不住,几个快步拖着及地仙袍就来到跪着的人面前。
颤抖着手把人翻过来……
刚刚还算干净完好的半张右脸也因为跌落时撞地变得血肉模糊,左边更是刀疤纵横、空洞洞的眼眶犹如恶鬼。
“不可能……谁都会死,你怎么可能死?”
“冰澈仙脉生生不息,你绝不可能死得了!”
……
整个牢房里只剩下凌锋自己那带着颤抖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