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生生的面容姣好的小男生，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刚刚盖过后脑勺。也不知道招惹了淑月什么，也被淑月下了毒，也许只是无妄之灾。他是随着一位老者一起来的，那老者半白头发，年纪不小，普通人相貌，并非半魔人。

    明明是男生，声音却显得格外稚嫩，与其说男声，还不如说是有些粗的萝莉音。说不定是因为有些狐狸血统，所以有些魅人的本事？那狐狸般的眼，眼尾微微上翘，多少有几分妩媚。

    符不离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吃糖葫芦，但专门会给自己带礼物的人实在不多，还颇有几分开心。口干舌燥的时候，有这样酸溜溜的东西生津，还挺让人高兴。

    众人看起来有些惊讶，没想到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小猫娘。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她都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总穿着一身粉裙，即便如何忙碌也一尘不染，干净得像出场刚撕了膜的屏幕，这能是寻常人？寻常食物有点玷污她，糖葫芦这种廉价的东西，自然不该落入什么仙女口中。

    见到小猫娘高兴，夜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欣喜。

    他身边的老者却有三分怪罪，捅了捅他的腰，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眼神。

    夜白于是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符不离。

    老者的意思夜白自然清楚，本来糖葫芦是老者买给他的，他实在不喜欢总被师傅当成小孩子，于是转手就将糖葫芦给了符不离。但按照他们的身份来说，要带见面礼，那必然要是上档次的东西，糖葫芦这种东西落在别人眼里太丢人了。

    出门在外，一举一动可不仅代表着个人，更是代表了所属派系的脸面。他们所属碧水剑一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如今影响力已经小了很多，但起码他们不差钱。

    这一老一小是什么关系，符不离不太清楚，只是看夜白腰间空悬着剑鞘却不见剑，暗暗留意了几分。剑鞘上有着圆形印记，其中绘着有些复杂的符号，还蛮有趣。

    上了年纪的老者看到那印记，必然能认出来，江南碧水剑名震天下的时候，现在的那帮猎魔人，大多都还没出生呢。

    这只是治病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夜白老小二人没多久就离去了。符不离本不想多在意，只觉得那小少年相貌还挺特别，怪有意思的，只是算来他下次来，恐怕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能在这里多长长见识，也是好事。

    但自从她收了糖葫芦，她收受贿赂的名头好像就不胫而走。后来再来的人，多数都带了些随行的礼物。

    符不离不太会拒绝别人，就算她拒绝，对面也总能义正言辞地说桃桃治病救人实在高义，这点小礼物只是聊表谢意，算不得什么。

    她暗暗发现，那些会带礼物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角，虽然她不认识，但从仪态就能看出来都不是普通人，而且都是被淑月下了毒的人。

    她不由暗想，淑月到底当初在无双城捅了个什么样的娄子，才能让这么多一看就不普通的人，乖乖地跑来治病？

    那些一看就比较贵重的礼物，符不离反而不太敢碰。按理说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孝敬淑月的，和她符不离没有太大关系，按照她符不离的身价来看，那边的礼物随便挑出来几个，都能买一屋子符不离了，她于是就只是冷眼看着，当做与自己无关。

    而她的冷漠，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礼物档次不够。暗流在名为猎魔江湖的地方暗暗涌动，直到一位小孩子又带来了糖葫芦，众人才发觉，这位小猫娘只是喜欢糖葫芦而已——贵重的礼物不敢碰，可糖葫芦这种，就实在太适合她的身价了，不拿都觉得过意不去。

    来这里看病的人，有不少已经是第二次、第三次来了。之前都是淑月在坐台，符不离在帮忙，现在变成了符不离在坐台，李悠悠在帮忙，淑月完全不见了踪影。那些过去还敢上前调戏小猫娘的人，现在也变得老实了许多，乖乖按照符不离的指挥静候着轮到自己的时候。

    符不离分明认识那几位之前老抓着自己使劲摸来摸去的老女人，贵气是贵气，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要是过去还是男身的时候遇上这样的女子，可能会想着傍上个富婆也不错，现在的她只会觉得，这几位是事儿比较多的病人。

    好在她们都很老实，没有捣乱，不错不错。

    客人变多了，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小猫娘的忙碌，也是众人肉眼可见的。要是这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小猫娘，人家一生气不给自己看病了怎么办？鬼知道淑月在哪？再说，淑月冷不丁提两个要求，就能让他们狠狠喝一壶，小猫娘只管治病其他什么都不问，实在是太难得了。

    相比起淑月，其实这位“桃桃小姑娘”更称他们的心意，如果以后都是这位小猫娘来为他们治病，他们当然万分乐意，甚至被淑月操纵的阴霾，也因小猫娘的可爱散去了不少。

    只有符不离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掐着指头过日子，每过一天，离那个日子就越近。

    夜里关上门，她坐在门前发了会呆。

    多雨的季节，门外其实有些冷，小月饮楼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摆个不停，里面的烛火也幽幽曳曳，照得符不离的脸阴晴不定。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

    还有十天，两只手的手指加在一起，正好能数的过来。

    忙忙碌碌一整天，还没品过味来，一天就结束了。充实是真的充实无比，比起之前淑月在大厅时的无聊，现在的日子实在是有点忙得没工夫想太多。

    旁人临近辞职，按说都应该开始摆烂了，怎的自己反而现在勤奋起来了呢？

    说起来，淑月明明什么都没有要求，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主动承担起了小月饮楼的主要业务？明明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理会所有人。

    李悠悠从门里探出头，风吹得她一头粉发乱飘。她好不容易把发丝理好，才看见符不离在墙边上缩成一团，在发呆。

    “快进来，外面冷。”李悠悠连忙走上前，张开了自己的裙子，为符不离挡风。

    轻纱拍打在符不离的脸上。

    符不离抬头看了看李悠悠。

    “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