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使命，按说是为恶魔打开通往人间的通道。可淑月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并没有真的让恶魔可以更轻松来到人间。倒是那位天心，好像真的在为此而努力。那肉山所在之处，已完全不是人间该有的光景。

    恶魔如何联系上魔女的，用了什么样的法术，魔女也无法知晓。恶魔那般强大，怎会是魔女能够轻易了解的。

    魔女会带来恶魔的力量，以恶魔的力量腐蚀人间。如果恶魔的力量渗透的足够多，多到能够撕开此世与彼世的间隙，那么恶魔就能够降临人间。

    这正是当初在猎魔公会听到的内容，也正是猎魔公会想要杀死魔女的缘由。

    符不离不喜欢猎魔公会，但也从未觉得猎魔公会明面上想要做的事是错的。

    就如此刻她所见到的小月饮楼外的生物，它们如果真的出现在自己熟悉的人间，那必会带来可怕的灾难。任何人类只要想要活下去，都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魔女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猎魔公会想要杀死魔女，是完全正确且毫无争议的，倒不如说，如季归那样纵容魔女的人，才该是人类的敌人。

    过去只是听说过魔女的能力，如今经历了种种，更是到了这魔域，符不离才真正确定过去听到的传言都是正确的。

    身为死士，按说她符不离也同样该去杀死魔女，可如今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与淑月为敌。

    她隐隐有种感觉，假如人间真的被恶魔占据，沦陷成另一个魔域，她也不会如那些普通人一样死去。现在的她，可能比起人间，更该属于这片魔域。

    虽然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但正如淑月之前所说，她的魔力并非聚集在表面的身体之上，而是汇聚于灵魂之中。在小猫娘的身体里得到的魔力，即便现在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也并没有变少，甚至隐隐好像还略有增加。

    这具身体一直被泡在那巨花之中，而巨花又位于这魔域之中，被泡了那么久，加上魔力一直在增强，她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换句话说，其实她现在的身体究竟算是人类还是魔物，都已经是个谜了。

    符不离倒不太在乎这一点，当小猫娘这么久，她早就适应了身为魔物的感觉，现在回到原本的身体，也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变化，那种嗜血感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也许人类真的和魔物打起来，她是有理由站在魔物那一边的吧？

    当然，只是有理由，不代表就会，她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而已。

    淑月慢悠悠走出门去，虽然没说什么，但符不离还是下意识地跟上了她。

    随着淑月一起走到门外，外面的魔物对她们俩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躲得远远地，在偷看两人。

    那些怪物长得是很奇怪，许多个眼睛，乱长的手脚利刃，怎么看都杀伤力拉满。看着很可怕，但其实它们的反应和人间的小动物见到人类时也没什么不同。

    弱肉强食在哪个世界都是共用的，在这魔域之中，小动物们也依旧对魔女保持着畏惧。

    走出门，外面更加浓郁的魔力让符不离起先有些不适应，但走了些距离后，也还是少了许多感觉。

    “我们要去哪？”符不离问道。

    “去水边上。”

    “要做什么？”

    淑月笑道：“就当帮我个忙，把君不弃葬在那里吧。”

    符不离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猫娘的身体。

    身体其实还并没有死去，怀里的小猫娘的身体，依旧在有节奏地呼吸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那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但因为身体本身有着极为可怕的恢复力，即便没有灵魂也不会死去。

    “要埋了她？”符不离略微有些吃惊。

    “嗯。”淑月道，“入土为安，这不是人类一直以来的习俗吗？”

    “可她……不是还没死吗？”

    “没有灵魂的躯壳，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符不离怔了怔。

    是啊，只是躯壳而已。

    可是……就算自己走了，她也还是可以让别人进入这个身体吧？为什么非要埋了呢？埋了也太浪费了，那具身体的唾液和血液，可都是治病的良药，淑月也说过，那具身体才是她真正的药，就这么放弃了？

    这么浪费的理由是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报复自己不继续当她的小猫娘了吧？这样的报复也太幼稚了……

    淑月说的水边并不难找，符不离抬头看了看，只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黑色的人影。

    符不离有些讶异，这里居然也有人形的生物？

    那人形生物也看到了两人。

    “让一让，好吗？”淑月对着人影道。

    那人影看不清脸，符不离只能本能地觉得他在看自己。而后，那人影便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混入了旁边清澈的水，消失在了水中。

    “那是什么？”见人影消失，符不离才问道。

    “恶魔。”淑月道。

    “……恶魔啊……”符不离暗暗嘟哝了一下。

    “只是小恶魔而已。”淑月道。

    “……嗯。”

    恶魔和魔物可完全不是一种级别的东西，符不离至今也没有真的听说过人间出现过真正的恶魔，倒是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法术，据说是什么什么恶魔留下来的。

    原来真正的恶魔就长这样？

    没给符不离多少惊讶的时间，淑月便从一边找来了一根树枝，递在了符不离的手中，笑眯眯道：“帮我挖个坑。”

    “你真的要埋了她？”符不离将怀中的小猫娘放在了一边的地上，有些犹豫。

    “怎么，舍不得了？”淑月笑道。

    “……嗯。”符不离有些害羞地应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再找个人来扮演她呢？”

    “噗嗤。”淑月一笑，“没有那个必要啦，死了就是死了，又不会活过来，这一点你不是比我还要看的开吗？”

    “可她的身体这么埋了，也太浪费了吧。”符不离道，“她的血，还有那颗天心的心，这么埋了不是都没了吗？”

    “这个嘛……”淑月看着符不离，眨了眨眼睛，“这个嘛……不要紧。”

    看到那略微有些狡黠的目光，符不离隐隐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不要紧？真的不要紧？

    回到现在的身体之后，她一直没有真的运用过魔力。她暗暗将魔力在自己体内流转了一下，惊讶地发现——

    “等下，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