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回到扶光派,进来就跟守山门的弟子打了个招呼。
弟子瞧见她身后跟着的刻不求,没了往日对她的乐呵呵,有几分惴惴不安地也回了好,然后就将视线落到安静的顾薪身上:“这位是……?”
顾怜这才有点想起来顾薪还不是扶光派的人,外人进入扶光派是要向长老请示的,而刻不求是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才成功混进去的,现在身份曝光,也没有人敢去赶他走。
她刚想要解释,那名弟子就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是要来参加入门考核的小公子吧!”
顾怜没说出口的话一顿。
在守山门的弟子的目光的注视下,顾怜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没错。他从偏远的山村而来,因为从小就自卑,不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身上所带的银子不多又身患眼疾,实在是行动不便,我瞧着当真是心痛万分!”她说着像模像样地一把捂住心口作痛心状,然后抹了一下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细问之下得知他是想要来扶光派参加弟子选拔……不是,参加入门考核,心觉宗门心怀天下,慈悯博爱顾苍生大义,定然是会愿意让他在入门考核开始前住上几日的!”她自导自演,完了还不够,还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那位弟子,“你也觉得的,对吧?师兄。”
守山门的弟子:“……”
小师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是你弟弟吗?你俩都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还有,那句“我“从小就自卑”怎么那么耳熟?!!
师兄叹了两口气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忽悠人的本事倒是没有落下。”
顾怜眨眨眼:“怎么会呢,师妹我一向诚实。”
师兄摆了摆手,既然顾怜刚刚都那样说了,加之先前确实有过收留参加入门考核的外地百姓住上几日的先例,所以他到底是松了口,略一点头就准许顾怜把顾薪带进去了。
顾怜就知道这事儿能成,乐得把师兄从上到下地夸了一顿,给师兄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
不过纵使是同意了,就算顾薪是顾怜的弟弟,但防戒心还是得要有的。
顾薪进去前,让师兄放出探灵术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他还不忘叮嘱顾怜几句“小心照顾”一类的话。
过了山门的这关后面就没什么问题了,顾怜牵着顾薪的手,大大方方地朝望穹峰那头走——人都带进来了,她肯定是让顾薪跟她一块住。
刻不求被她忽视,落后了两步跟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地瞧着那对姐弟俩交握的手。
顾怜正边走边跟顾薪说话呢,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了下衣角。
顾怜:“?”
顾怜纳闷地回头往后看,就看见刻不求低着眉眼,手指拉住她的衣角,闷不作声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还没等她开口问刻不求怎么了,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手腕过去,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顾薪的手。
那种东西的触感极为熟悉,正是刻不求的红线。
顾怜:“……”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顾怜先是扭回头看顾薪,只见他的身边站有一个无比眼熟的“火柴人”,它扶着顾薪的手,十分开心地跟她点了点头。
没话说,连小柴都给喊出来了。
小柴先前就尽心尽责地照顾过了顾怜,也算是很有经验了,而且干啥都细心,所以顾怜对它很放心。
但顾薪看不见,因此有些怔在原地:“姐?”
顾怜解释了一句:“没事,那是小柴,它带着你。”
顾怜都发话了,顾薪也就压下心头的情绪,点了点头。
安抚完顾薪,顾怜这才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刻不求,然而在她开口前,这家伙就说:“你不搭理我。”
顾怜一愣:“什么时候?”
哪儿来的那么大一口大黑锅就扣到她的头上了?
“你方才牵着他。”刻不求的声音低低的,“我与你同行如此久,你却从未同方才待他一般待我。”
这话说得,就差直接控诉她偏心了。
顾怜噎了一下:“……那你想怎样?”
刻不求没吭声,自顾自地垂下眼帘,抓着顾怜衣角的力道半分不松。
“……”
顾怜懂了。
瞧给你委屈的。
一时之间心头的情绪纠杂难言,她盯着刻不求瞧了一会儿,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无奈。她抬起手有些啼笑皆非地抓住了刻不求的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当中,然后好声好气地说:“我的错。好了,现在牵着了,能不纠结了吧?”
掌心相贴,刻不求抬了下眼,这会儿不像刚才那样低着情绪了:“嗯。”
刻不求每回就爱使这一招。
顾怜在心里头嘀嘀咕咕:那是顾薪的眼睛看不见,又初来扶光派人生地不熟的,她牵着不是也合情合理吗?哪儿就跟“偏心”俩字沾上关系了?
真没话说。
“你打算好了吗?”刻不求忽然出声。
顾怜一瞬就回过神,但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啊?”
“你的打算,”刻不求说,“关于宋集烛。”
先前宋集烛作为二长老却在殿中闭关那倒还好说,可是眼下他已经出来了,就以他同刻不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又你死我活的对立局势来看,想让刻不求在宋集烛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无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俩也绝不会相安无事。
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在什么时候给对方下阴招。
迎着刻不求的目光,顾怜忽然弯了下眸子狡黠一笑:“他不敢擅自对你动手。”
这话说出来,顾怜很肯定。
“宋集烛无论如何说,现在他名义上到底也还是扶光派的二长老,而且现在师父闭关,他代理门中事务也差不多是个代掌门了,”顾怜说,“那么作为代掌门,他就要考虑到门派利益等多种因素,你的名号太过于响亮又吓人,所以纵使是跟你有再大的私人恩怨,他也不会贸然跟你开战,”
她说得头头是道:“否则的话,他就是置门派安危于不顾。”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以及适当的时机之前,宋集烛不会蠢到看见刻不求就动手,否则他苦心经营潜伏在扶光派中那么多年,所有的一切工夫都会功亏一篑。
他在扶光派里待着肯定别有目的。
在穷极宫时瞧见刻不求时,他无疑是震惊的,想必刻不求的出现扰到了他的计划。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宋集烛都当上门派二长老了,位高权重的什么地方不能去?
所以他在扶光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顾怜在心里边啧啧感慨:都是老熟人啊,扶光派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让这些个活了九百多年的老家伙全都聚在这儿了——哦,白苍不算,他七百多岁。
刻不求听完顾怜的话后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往下问,“那我呢?”
顾怜抬了抬眉:“你啊……”
顾怜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模样瞧上去倒像是一只卖弄着心计打算盘的狐狸:“你先老实待着,看我计划行事。”
别的不说,起码得要让宋集烛身败名裂。
在顾怜的面前,听过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老实”,刻不求已经不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何种模样,短促地笑了两声:“好。”
给顾薪安排好了住的地方,顾怜让刻不求待着陪他玩一会儿增进感情,自己则是去找谢霜他们。
将从乔高第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诉谢霜跟薛绝——除却了宋集烛的那部份——谢霜他们听后面沉如水,表示会留意,还叮嘱着顾怜自己要小心。
从谢霜那儿离开,顾怜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丹阁。
她要去问大哥有关于羲木的事情。
到了丹阁的门口,腕上铜钱红光一现,刻不求出现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