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不是特别傻……”
“不傻。”缇萦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陈氏真是纯爱战士啊!与陈氏一比,缇萦觉得自己的要求略微有点高了。
缇萦缓了缓,才出声道:“这件事,怪不得你,怪不得婆母。绛侯已然娶亲,对男女之事,自然了如指掌,婆母那时才是懵懂之年,怎会知道这其中厉害关系。你们母子背负这么多年骂名,心中不满是定然的。你当初不愿归家,也是常理之中。”
周正定定的瞧着缇萦,多年的委屈和隐忍在这一刻瞬间释怀,“若我没有从军,没有取得军功,没有出人头地,绛侯依旧是绛侯,他怕早已忘了临淄城中陈氏母子,我们母子依旧是地沟里得老鼠,见不得天地,永无出头之日。”
缇萦直点头,也直视着男人,“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愤恨的,你没错。”语气格外真诚。
周正被缇萦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缇萦说的这些话他不是没想过,可在他看来,自己的亲娘也有不当,明知那人可能去而不返,依旧不死心不甘心的生下孩子,等了一年又一年。
每每想起这些,他更多的是冷漠和狡辩。年少时的愤恨,到了如今不再那么强烈,战场厮杀,见惯了生死后,便明白了死了容易,活着,好好活着就难了。
与缇萦成亲前一晚,陈氏把他叫了去,神色沉重的告诉他,希望在他成婚这日,听见他喊周亚夫一声父亲,那沉溺已经的愤恨又活了起来,可陈氏声泪俱下的说那个求字的时候,那么多的委屈,便随着陈氏的眼泪过去了。
时至今日,当缇萦这么干脆直接的说出了那些自己说不出来的,心里既舒坦又痛快。
看来有个‘情投意合’的人真的很重要。
“不换就不换了,”缇萦神色正经,“我再给婆母找一个靠谱的丫鬟,这样,便是真有有心人,我们也不怕。”
周正点头,“就依夫人所言。”
“真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缇萦忍不住开口,至于“自由”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周正轻轻环抱着缇萦,心中颇为感动,搂着她半天才道:“与你如出一辙。”
缇萦心中摆手,不不不,她是要自由的。
这也,两人说了很多,就那样一直被搂着,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半夜,缇萦觉得自己好像睡在个电热毯旁边,想拉开男人的臂膀,却不想将人惊醒了。
“要喝水吗?”男人的声音很轻,缇萦摇摇头,赶紧换了个远离男人身体的姿势,哪知还是被人家圈了回来,手也有些不老实。
缇萦缓声道:“睡吧,明日我还要带两个孩子拜师。”男人似乎顿了顿,把缇萦抱的更紧,在身上磨蹭了好几下。
凌晨的温度最低,缇萦终于感觉舒服了些,不是那么热了,翻了个身,才觉得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缇萦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轻呼道:“将军呢?”
杏儿听见声音,缓缓将床帘掀起,笑道:“刚走一会儿,如今怕是已在朝上了。”
缇萦呆呆地坐在床头。
早朝一般都是寅时开始,算上路程,周正基本上没睡!古代当官一点也不亚于朝九晚六啊!
如此说来,时间还早,缇萦又直直的倒在床上,现在带两个娃娃去拜师,属实有点早了,睡个回笼觉时间刚刚好。
这几日也不用去医苑,太好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心中如意算盘打得蹦蹦响,杏儿却是把人轻拎起来,道:“姑娘,你可不能再睡了,姑爷走的时候可吩咐了,一会有个叫……叫小虎的带人来。”
缇萦这才想起,因着院里差的丫鬟婆子,昨夜最后的决定就是让小虎带新人过来,一来身世清楚,二来,自己培养的到底放心些。
缇萦低叫一声,痛苦起身,在宽大的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彻底清醒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屋里,缇萦坐在铜镜前,杏儿为她梳妆打扮,毛竹急急跑进来,“有个叫小虎的求见。”
“叫他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缇萦轻声道。
小虎才呷了口茶,缇萦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小虎起身,拱手道:“缇萦姑娘,不,嫂子。看我这记性。大哥吩咐了,寻得那些婆子丫鬟都在外面候着呢!”
缇萦笑着点点头,杏儿递上一叠纸张,那是昨夜缇萦初筛过的。
拿着纸张一一对过之后,又挑了些顺眼的,大概是三比一的概率留下的,这样一来,万一有不合适的,还有备选的。
小虎身上有些痞气,只要不说自己是当兵的,外头的人看见了只当是个凶狠的,在准备带其他落选的人离开之时,冲着留下的说了好些狠话,个个听了都有些发怵。
一早上很是顺利,缇萦心情大好,打算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挑点特别的东西,带周湛和灵儿去拜师。
好巧不巧,窦氏和范氏一起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婆子丫鬟。缇萦赶紧上前福身行礼,“母亲,嫂子。”
窦氏往堂上一坐,范氏笑着扶起缇萦,“这么早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目前在周府里,除了陈氏,缇萦觉得范氏是合眼缘的人,也笑着应道:“无事,无事,我该去给母亲请安的,是我疏忽了。”
窦氏用碗盖撇了撇茶碗上面的茶叶,缓缓道:“无妨。今日我和你嫂子过来,是替你解决麻烦的。”
缇萦一脸雾水,看了眼范氏,眼中一片无辜。
“我听说你在外面买了些丫鬟婆子,可有此事?”窦氏声音提高了几分。缇萦点了点头。
“到底是小门户出来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那些外面买回来的,哪有家生子用的放心,把那些人都打发走,我给你带的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爹娘都在府里干了一辈子呢!”窦氏喝了口茶,将茶碗放回桌子上,一摆手“你们都过来,见过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