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笑:“等咱们种的油菜籽收获了,留一部分做种子,其余的榨油,倒时别说炒菜多放油,爬沙虫什么的也能用油炸。”
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亩油菜能收三四百斤油菜籽,油菜籽出油率百分之三十,大概能榨一百斤菜籽油。
五百亩油菜籽,留下四成做种子,其余的榨油能得到三万斤菜籽油。
五十亩大豆有一半是本地种子,豆粒小,产量低,做出来的豆腐口感好,味道香浓。
但大豆的出油率远比不上油菜籽,顶多能到百分之十五。
周诚怀疑豆种一亩地榨出来的油,恐怕顶多只有二十来斤左右。
按照经济效益来说,大豆做豆制品更划算。
花生也能榨油,只种了二十亩花,饱满的花生米全都要挑出来做种子生,舍不得用来榨油。
三万斤菜籽油听着多,人多也不经吃。
油菜一年可以种两季,春油菜收了后接着种冬油菜。
多留些种子,争取种万亩冬油菜,到来年春天花开,不但景色优美,还能养蜂。
蜂蜡能做口脂,也能做蜡烛。
卖菜籽油、卖蜂蜜、蜂王浆、蜂胶、花粉、蜂蜡......
一瞬间周诚思绪飘远。
恍然间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想过代码。
专业不对口,大学算是白读了。
一听有油吃,众人的眼睛里都是星星。
“你们谁会养蜂?”周诚问身边的人。
北方没人养蜂,他也是听人说起才知道前朝便有人养蜂,只不过规模极小。
有人说道:“公爷,祝狗子说他家养了两箱蜂,他肯定会。”
“你喊他过来我问问他。”
大几百号人,周诚至今没把人认全,能喊得出名字的不超过一百人。
谁是祝狗子周诚没一点印象。
那人应了声去找人。
明德帝挑的兵年纪都不是很大,最小的十五六,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五,全都上过沙场,多少带有点残疾。
只是不算太严重,干农活没多少影响。
方才出去的人腿就有些跛,不走路看不出来,走的越快越明显。
周诚也是来到湖州后才知道,他们本要回家乡种地,后来明德帝下令挑选五百名即将返乡,身有残疾的士兵跟他和杜武去湖州种地。
不但能领两个月的口粮,还能拿半年的军饷。
秋收后,他们可以选择返乡,也可以继续跟着他们。
明德帝这么做的原因主要还是让士兵们跟他学种地,即便回乡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因此这些士兵干活都很舍得出力气,尤其是能吃饱肚子后干活更卖力。
明德帝治家如何不好评论,但周诚认为他是个爱兵的好将军,也是个爱民的好帝王。
祝狗子很快跑过来 :“公爷。”
“祝狗子,听说你家里养了蜂,你会不会养?”
祝狗子连忙点头:“会的。”
“我要养些蜜蜂,这件事就交由你办。”
油菜花开还有两个多月,不过不要紧,河两岸和山里有很多野花。
祝狗子眼睛一亮,拱手:“公爷,小人一定办妥。”
祝狗子个子不高,左手有残疾,干活要比其他人更费劲儿些,他的故乡在西北,土地贫瘠,严重缺水。
祝狗子不想再回故乡挨饿。
如果自己对国公爷有价值,秋收后国公爷就不会让他走,干的好过两年还能求求国公爷,将爹娘和兄弟都接到湖州来。
“好好干,不会亏待你,明年要种万亩油菜,所以你得想办法多弄些蜜蜂回来。”
祝狗子咧嘴笑着,重重点头:“欸,请公爷放心。”
许家有女眷,一家人便块儿干活儿,没种桑养蚕之前,周诚将百亩辣椒交给许家管理。
给许家一成的收成。
辣椒很是受欢迎,百亩小米辣,怎么的也能得到千斤以上,一斤辣椒就算卖十文,少说也能挣十两银子。
虽说以后种的人多了也就没现在值钱,可再不值钱比在大山里一年见不到几个铜板强。
更何况明年还要养蚕,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许家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锄草捉虫特别起劲儿。
周诚去辣椒地里查看情况。
以往种的都是红色小米辣,这次有一半种的是辣度指数更高的青黄小米辣。
辣椒秧已经有三十多厘米高,下个月应该就能开花。
刘串儿几人将魔芋皮削了,魔芋太多一次吃不完,除了今日要吃的,多余的全都切片晾晒。
晒干了方便保存,吃的时候直接磨粉煮。
又麻又辣的魔芋片比各种野菜味道更好,很受欢迎,众人一再要求明日接着吃魔芋。
刘串儿将空空的油缸给大家看:“好吃是好吃,就是费油,明日吃的话就只能用清水炖。”
他是想省着点油来着,几位少爷财大气粗,嫌他放的油少了,连油缸子里剩下的一点油都让他全刮了。
许少爷家捎过来的油还得等一两日,明日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没有能解馋的大肉,少爷们已经很苦逼了,一听连油都没了,有点蔫。
不能抱媳妇,还得干农活儿,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三餐。
周诚看的好笑:“明日我进趟城,买点猪肉回来。”
姚黄口水快流出来:“公爷,多买些,我要吃油渣。”
油渣这玩意儿他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尝过辣椒粉花椒粉和盐拌出来的油渣,他才知道以往错过了多少美食。
一碗油渣就能让他喝两斤酒。
“行,满足你的愿望。”
湖州穷,人长的瘦巴巴的,吃草长大的猪也瘦,还没多少油水。
瘦肉压根不能解吃货们肚子里的馋虫,周诚决定从给空间里拿些猪肉出来。
这几年许多地方的百姓养猪都会将猪劁了,长的更快,肉也没那么大的腥臊味。
南方不缺粮食的地方,用红薯和红薯藤煮熟,再加些玉米面喂出来的猪,肥膘能有巴掌厚。
冬日杀好用船运到京都,极受欢迎,肥膘差点卖出羊肉价。
就连认为猪肉是贫民吃的达官贵人,也安排下人去购买。
周诚空间里的猪肉就有这么肥,现在拿出来倒也容易找借口,不会太让人怀疑。
空间里近千万的物资,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除了种子外,消耗的极少。
不仅消耗少,还丢了大量贵重药材进去,甚至还有青州柔软温暖的毛皮、高山湖泊里长大的美味的鱼。
有大营子沟的林蛙,也有产量低但味道极好的莲藕、适合做豆腐的大豆,以及一些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丢进空间。
人多,买一头猪每人也分不到几块肉。
等秋收后把许家人分出去,划给他们三五百亩地,除了种桑还能种粮食和蔬菜瓜果。
自己开火,想怎么吃自己安排。
十位官家少爷最多也就跟他一两年,极有可能要被分到各处分管农牧业。
其他兵愿意跟着他的继续开荒种地,有些在家乡有妻小。
肥沃的土地闲置着实在浪费,周诚认为,生活在土地贫瘠条件艰苦的地方,不如移居到湖州来。
将地分给他们种,他每年就收一成的租子。
前世实习太累,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令人心烦。
他也有过田园梦,萌发过做大地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想到来到古代轻轻松松实现了。
且属于自己的土地越来越多。
杜武初心不改,仍然只想跟妻子归隐桃源。
他很喜欢这里,计划着秋收后盖栋大宅子将裴氏接过来,就在这里悠闲度日。
周诚便想花两年时间将这里弄得漂亮又富饶,让杜武和裴氏过的舒心些。
除了种各种粮食蔬菜,养殖家畜外,果树得跟上。
南方和东边还没去过,古代社会来都来了,总得留下自己的身影,做些有意义的事。
第二日,十人继续四处寻找魔芋,周诚等隋玉瞻和冯海潮去采药,屁股一抬坐到骡车上。
杜武要跟他去,他拒绝了,杜武去了还怎么从空间里拿猪肉出来。
“大哥我去南边梓桑镇瞧瞧,要是太晚了就明日再回来。”
杜武点头:“行,那你多当心。”
下个月萝卜能拔了,种芝麻的同时也可以插桑条,种完这两样作物,红薯藤也可以割来喂猪。
猪、羊、鸡鸭鹅都得养起来。
白日将鹅养在玉米地里吃虫和草,粪肥地。
鸡就放养在桑树林里,吃虫子和杂草,节省粮食喂养,鸡粪肥地有助于桑树生长。
今年没来得及种藕,没有藕田,稻田里养着稻田鱼,鸭子就养在河里。
河里食物多,只要晚上喂一次就够了。
充分利用,可以省下很多粮食。
买头牛差不多能买十个人,牛太贵,就养猪和羊。
周诚赶着骡车往想县城走,边走边想,走了快二十里路没见到一个人。
湖州的人口少到再次令周诚感到震惊。
直到快到县城才见到在地里劳作的农人,稀稀拉拉,少的可怜。
周诚在心里叹气,一个县远没有现代一个镇的人口多。
估计大点的村都比湖州人多。
人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人口太少,农业和经济都很难发展起来。
贫瘠的地方就算了,拥有黑土地湖州没人就太可惜了。
可以跟彭敬提议,将不适合种植的苦寒之地百姓,迁居到气候宜人适合种植的地方。
不再挨饿受冻,没有兵祸,人口自然就会增加。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比颁布什么乱七八糟的法令有效。
想到法令,周诚又想到令他糟心的卢清婉。
他觉得卢家人精神状态都不大好,很容易发疯走极端,不然也不会搞得几十口人剩下父女四人。
他除了担心卢清婉找他算账,还有些担忧卢清婉找他妻儿麻烦。
周诚胡思乱想着,没进县城,而是直接往南边走。
梓桑镇是整个湖州最富裕的镇,康县令开玩笑的说,就连燕子都嫌贫爱富,知道哪里更富有便在哪里筑巢。
梓桑镇一个洞穴内有成千上万的燕子在里面筑巢,繁殖。
周诚这次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去看看,是什么。
若是金丝燕那就发财了。
大周朝没有燕窝这道滋补品,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没有的缘故。
梓桑镇比较远,有七八十里路,清早出发,天边铺满橘红色的晚霞才到镇上。
骡子累的吐舌头。
整个桑梓镇都养蚕,粮食种的不多,每年养四五次蚕,蚕茧都卖给官府,层层剥削下仍然比光种粮食的农夫更富裕。
具体表现在,农户的衣裳没那么多补丁,人也没那么干瘦。
镇上百姓,反倒比县城百姓显得对生活更有激情。
“大叔,借问一下,听说这里有很多燕子,我想去看看,不知要往哪里走?”
摘桑叶的汉子看看周诚,很是自豪地说:“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燕子确实特别多,其他镇子的人都过来看。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就是。”
周诚微笑道谢:“我还听说,是因为梓桑镇是风水宝地,所以燕子都过来筑巢。”
中年汉子更高兴了,热情的跟周诚东拉西扯的聊了好一会儿。
话题都围绕着燕子说。
周诚从他话里能确定洞穴里燕子是金丝燕,心跳快了些。
说实话,他一直认为吃燕窝就是吃燕子的口水,没什么稀奇的。
但他老妈很迷信燕窝,认为燕窝特别好,提高免疫力,能美容养颜。
那么节省的人,自己舍不得吃,却在他高三那年花两万块买了一千克,天天炖给他,为他补身体。
不吃他老妈就生气。
他跟老妈说等他挣钱了,老妈想吃什么就吃,不用省钱。
哪知,子欲养而亲不待。
每回听到燕窝这两个字总会想起老妈。
周诚压下激动又复杂的心情问:“大叔,我现在过去能看到吗?”
大叔笑道:“可以,燕子在江对岸的洞里,你要去看燕子的话要坐船去江对岸。”
“这会儿还有船吗?”
“有,有渔船,给五文钱就能过江。”
“多谢大叔,我先去瞧瞧,回头聊。”
周诚顺着大叔大叔指的路走。
一条宽阔的大江横亘在中间,将两座城池分开,这边是湖州,江对面是荆州。
严格说起来,燕子洞属于荆州,但梓桑镇的百姓坚持认为燕子洞属于梓桑镇,只是被江割开。
江面上有几条小渔船。
说是船不如说舟更恰当。
周诚游泳技术很好,但这种汹涌的江面上坐小船过去,实在是有些心惊胆战。
古人胆子挺大。
周诚将骡车停一户农户家,给了五十文,请他帮忙照看两天骡车,喂一喂骡子。
农户不敢不应,即便听出他是外地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在看到他从骡车上抽出一把大刀时顿时歇了心思。
答应会好生照看。
周诚找了条稍微新点的渔船,付了五文钱给船夫。
站在船上身体跟着小船左右摇晃,看着土黄色翻滚的江面,周诚的心也跟着摇晃。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诚跟船夫打听荆州。
船夫农闲时就在江上打渔,打到鱼去荆州卖。
荆州是座府城,整个大周总共只有九个府城,州城二十八个,每个州城有五到十个县。
湖州只是荆州下辖的一个小县,作为府城的荆州自然很繁华。
许是月是故乡圆,船夫虽时常去荆州卖鱼,对荆州的评价不高。
船夫跟周诚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还是咱们梓桑镇好。”
小船摇晃了将近两刻钟才到,密密麻麻的燕子往返于山洞,距离太远不大看得清。
周诚感叹,挣钱不易,冒着生命危险渡江,摇了半个小时的橹才挣五文钱。
周诚提着刀跳下船。
望山跑死马,就在眼前的洞穴,周诚愣是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周诚拿出顶草帽戴上,免得被拉一脑袋鸟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