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贸易的招待大厅是由原樊楼主楼大堂改造而成。往昔那些华丽无比的装饰已然不见，如今的整个大厅呈现出一种朴素而简洁的风貌。

    曾经歌伎们表演的舞台，此刻也已改头换面，成为了庄重的演讲台。大厅之中，二十多张圆桌整齐有序地摆放着。

    今日，恰是四海贸易举行味精经销权竞标的日子。大宋各地的商人齐聚于此。此刻，竞标尚未开始，商人们或是三人一群，或是两人一伙，围坐在圆桌旁，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闲聊着，空气中弥漫着轻松而又略带期待的氛围。

    石泊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进招待大厅。虽说兴业商行拿下那几个地方的经销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该有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石总经理，您也来参加竞标啊！”

    跟石泊打招呼的是汴京昌盛商行的东家王文常。昌盛商行的经营主业是茶叶和香料，不过，他们的业务范围广泛，涉及诸多行业，只要是有利可图的生意都会涉足。

    石泊缓缓走近，拱手致意道：“王东家，您也亲自来参加？”

    王文常同样拱手回礼，微笑着说道：“石总经理，四海贸易出产的东西向来都是赚钱的抢手货。如果您对汴京的经销权有兴趣，一会我就不参与竞标。”

    “王东家客气了，我们兴业商行想要的是京东省的经销权。” 石泊毫不避讳，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那就谢谢石总经理了。” 王文常接着说道：“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广州诚信商行东家蒲开寿，这位是泉州兴旺商行东家陈东来。”

    石泊拱手行礼，“幸会，幸会。二位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做大生意之人，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多多合作。”

    俩人也连忙拱手回礼，陈东来谦逊地说道：“初次来汴京，人生地不熟，日后还要多多仰仗石总经理。”

    “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王文常热情地摆了摆手。众人纷纷落座，四海贸易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马上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送到石泊面前的桌上。

    “蒲东家，看您的长相，我猜您是客居在大宋的吧？” 石泊看着蒲开寿，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随口问了一句。

    “石总经理，我家祖上是乐业人，多年前就居住在占城，后来安南省成立，我们家也就成了大宋治下的百姓。” 蒲开寿恭敬地拱手致意，态度极为虔诚。

    他和陈东来已经来到汴京有些时日了，也听说过石泊的背景，所以态度很恭敬。

    王文常微微压低声音说道：“石总经理，这两位东家此次并非为了经销权而来。您在这边人脉广、关系熟，还望您能帮忙引荐一下秦大官。”

    “你又不是不认识秦良，还需要我来引荐？难道是有什么大生意吗？” 石泊对他们的来意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陈东来也压低声音说道：“石总经理，实不相瞒，我们是想成立银行。一年多以前我们就将申请报送银监局审批，几个月前才得到回复，说是南方已经有了两家民间开办的银行，暂时不再批准成立新的银行。无奈之下，才来到京城走动走动。”

    “石总经理，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还望您能伸出援手帮我们一把。若此事能成，蒲某定将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蒲开寿也赶忙开口附和，眼中满是期待。

    就在此时，邱业和秦良以及几位四海贸易的部门经理从侧门缓缓走进大厅。石泊回应道：“邱总经理和秦大官来了，等竞标会结束后再说你们的事吧。”

    秦良和几位经理在演讲台下的一张圆桌旁就坐，邱业稳步走上台，朝着台下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礼，而后声音洪亮地说道：“今天来参加竞标会的有很多都是老熟人了，流程和规则都详细地写在你们手上的《竞标规则》里，现在请你们提交标书，我们将现场作出评定。”

    话音刚落，台下几十个参加竞标的商人纷纷行动起来，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标书小心翼翼地放在秦良他们所坐的那张桌上。

    半个多时辰后，几位经理把所有标书评定完毕，邱业当场郑重地宣布了获得经销权的商行。

    兴业商行如愿得到京西省的经销权，山东和山西两省由于地域不大，就合并成一家商行获得，东北省和草原也是合并成一家，获得这两个经销权的商行，是邱业找来的人。

    汴京的经销权被王文常的昌盛商行获得，但他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压低声音说道：“恭喜石总经理，兴业商行得到山东和山西两省的经销权。”

    得到两省经销权的商行东家，是石泊的一个亲戚，知道这事的人不多，王文常恰好知道。

    听到这话，石泊并不在意，淡淡的说道：“同喜、同喜。”

    陈东来和蒲开寿没有获得经销权，不过他们对此似乎并不在意，毕竟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这个经销权。

    演讲台上的邱业再次朝着台下行了个礼，“谢谢诸位来参加竞标会，获得经销权的商行需在三天内将押金交到四海贸易，如超过时间则视为主动放弃经销权。好啦，竞标会到此结束。”

    众商行的代表纷纷起身离开大厅，王文常看到秦良也要从侧门离开，急忙凑过去，说道：“秦大官，留步。”

    秦良停下脚步，转身过来，面带疑惑地问道：“哦，是王东家啊！有事吗？”

    “秦大官，我那两个南方的朋友有事想请您帮个忙，您看石总经理也认识他们。” 王文常一边说着，一边朝石泊坐的地方摆了摆手。

    秦良扭头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说道：“此处人多眼杂，去我那边吧。”

    其实，石泊根本就不想管什么开银行的事情。那天他听了秦良的建议，回家就让夫人进宫去探望妹妹，昨天刚得到回信，皇帝让自己找邱业商量做罐头作坊的规划书，他之所以还没走，是想等没人的时候再去找邱业。

    秦良站在侧门等着，王文常连忙快步走回来，叫上石泊三人一起过去。

    事已至此，石泊也不好驳王文常的面子，于是众人一同来到秦良的办公室。

    众人落座后，陈东来和蒲开寿向秦良详细说明了来意，王文常也在一旁时不时地帮两句腔，而石泊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两位，这经营银行的利润并不高，所需的本钱又很大。大宋银行已经把存款利息和贷款利息定死了，如果存款的利息不比大宋银行高一点，百姓是不会把钱存到你们这种民间银行的。” 听完他们的话，秦良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蒲开寿恭敬地回应道：“秦大官，目前江南的两家民间银行存款利息比大宋银行高一成，但百姓还是更愿意把钱存在大宋银行，主要还是比较相信朝廷。我们想成立银行，主要不是为了吸收百姓的存款来放贷款赚差价，而是想要借助银行的便利条件，为海外客商提供短期的贷款。”

    “贷款不是需要产业抵押才行吗？你这是怎么个说法？” 秦良还是没太听懂，一脸茫然。

    蒲开寿解释道：“要是大宋的商人需要贷款，自然是有产业可以抵押，但到大宋银行申请贷款所耗费的时日太长，有些生意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提供更快的贷款服务。而海外客商没有产业抵押，我们也可以根据他们长年经商的信誉提供贷款。”

    “根据信誉提供贷款...” 秦良心中暗自思忖：这能行吗？难道就不怕那些人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