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道:“广陵公主到!”
聂琚一身纯红色曲裾深衣,裹着秀丽有致的身姿。
头发一半挽起,一半垂下,发间别着九凤金簪,腰间佩着玉佩组,将裙边压住。
行走之间高雅华贵,玉佩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众人都不由暗赞,起身行礼。
聂琚朝皇帝拜倒,“见过父皇。”
上首的皇帝眼睛微湿,恍惚间,他以为看到了皇后,那个世上最好最温柔的女子,他们相互扶持,共登高台。
他下来将女儿扶起,“呦呦长大了。”
“父皇,我就算到了八十岁,也是你的女儿。”
皇帝眼睛红了,“长大后就要嫁人喽,朕实在舍不得你。”
聂琚马上提出,“那父皇把我的婚事退了如何?女儿永远陪着父皇。”
皇帝瞬间就清醒了,板着脸,“胡闹,谢玄多好,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嘛。”
父女俩说完悄悄话,各自回到座位上。
“诸位,多谢你们能来参加本宫的及笄宴,开始献礼吧,献完礼咱们再用饭。”
皇帝:......
聂行舟:......
知道她很想收礼,但也不必这么直接吧,好歹说几句场面话啊。
众人不由紧张起来,这可是最重要的环节,来得如此突然,猝不及防,她们准备的场面话都没说呢。
罗婉忙出列,“吏部罗右侍郎之女罗婉,向公主殿下献礼。”
她献上的是满满十箱金锭,外加一整套纯金头面,不掺假的纯金。
众人骂暗暴发户就是没教养!
谁不知道罗家有钱,且她舅族是江南地方豪族,富得流油。
聂琚笑了笑,“罗小姐,本宫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来人,将本宫面前这盘荷花酥赏给罗小姐。”
罗婉眉开眼笑,“多谢公主赏赐。”
接着是大理寺卿夫人,她女儿在大长公主府说过聂琚小话,生怕聂琚怪罪,献上白银万两,痛得大理寺卿胸口疼。
旁边的盛夏拿笔记着,谁家送了多少礼,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那些说公主小话的人敢不送礼,公主就要皇帝找她们的父兄喝喝茶,谈谈心。
“定国公之孙女江碧瑶向公主献礼。”
“户部尚书之女凌云菲向公主献礼。”
“安平候夫人向公主献礼。”
....
一位天水碧衫裙女子上前,“梁国公内侄女陆静仪,代堂兄陆峤向公主献礼,黄金一千五百两。”
聂琚笑容凝固,陆峤?他为何要给她送这么多钱?
一千五百两黄金,对应她十五岁?
陆夫人慌了,天杀的!儿子在做什么?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场内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谢夫人,又看看陆夫人。
谢夫人对此又羞又恼。
女子的及笄宴上,都是由女性赠送礼物,哪有表兄送礼物的?
何况公主已有婚约,陆峤如此作为,分明是不将谢家放在眼里!
陆夫人张张嘴,拼命想解释:谢夫人,别误会啊,此事我真不知情,绝对没有要和你抢公主儿媳的意思!
谢灵秋拍拍谢夫人,“伯母莫着急。”
她出列上前,捧出一只匣子,“谢太傅之孙女谢灵秋,代堂兄谢玄向公主献礼,白银十五万两。”
聂琚:......
皇帝:......
谢夫人:......
陆夫人:.......
场内更加寂静了,目光在谢陆两位夫人脸上来回巡视。
该怎么说呢?
嗯,陆公子给公主送礼物是不合适,但谢公子好像也不大合适?
非要说,那是半斤对八两。
盛夏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马上接过匣子,里面全是银票。
聂琚笑容满脸,将谢夫人与陆夫人都夸了一遍,夸她们会养儿子。
陆夫人僵笑着,她能说什么?
谢夫人也僵笑,她又能说什么?
皇帝拼命给聂琚递眼色,示意她将两人的礼物都退了,成何体统?
尤其是谢玄,他在做什么?炫耀他有钱吗?
有钱就当聘礼啊,在及笄宴上送算什么?
聂琚无视老父亲的眼色。
“诸位,太子仁厚,建六疾馆以恩泽百姓,但如今国库空虚,今日宴会便想着筹些钱,给太子用于养民济弱,在此,本宫多谢诸位之慷慨,你们功德无量!”
一席话听下来,众人都愣住了。
皇帝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好,好啊!陆公子和谢公子这是捐钱给六疾馆。
聂行舟起身拱手为礼,“有劳诸位夫人,诸位小娘子,各位的义举,孤铭记在心。”
他形容俊美,金冠玉带,看向众人的目光温柔真挚,小娘子们心如鹿撞,纷纷羞红了脸。
“太子殿下客气,这是我等份内之责。”
“是啊,能帮到太子殿下,是我等的荣幸。”
罗婉激动道:“太子殿下,我家中还有钱!”
聂行舟:......
谢夫人醒过神来,“我儿蒙陛下隆恩,理当为君分忧。”
泪流满面,谢家失去的面子捡回来了!
陆夫人也醒过神来,“我儿也蒙陛下隆恩,也理当为君分忧。”
吓死了,吓死了!
她还以为公主一感动,会哭着喊着与谢玄退婚,嫁给儿子呢。
众人都沉迷在太子的美貌中,没有人笑话她鹦鹉学舌。
皇帝松口气,马上叫宫人传膳。
这么多女子盯着自己儿子看,得用食物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膳食一道道摆上来,精致美味,是能让人吃饱,又不会剩下的份量。
聂琚优雅的用着膳食,皇帝与太子满脸宠爱的看着她,似乎只要她开心,两人就开心。
众人暗想,看这个样子,只要公主开口,别说伴读,怕是太子妃的人选都能考虑下。
聂琚用帕子擦嘴,“诸众,本宫陪父皇去消消食,你们慢用。”
她扶着皇帝手臂,施施然离了宴厅。
皇帝想去书房看皇后的画像,便吩咐盛夏陪着女儿,抬脚离去。
花园八角亭中,一只明艳艳的迎春花伸出来,聂琚掐了一朵在手里把玩。
盛夏问她,“殿下,你可有想好,要选哪位小娘子做你的伴读?”
“哪家献礼最多?”
“回殿下,今日献礼最多的是驸马,十五万两白银。其次是罗小姐,她所献之礼价值十万两,再往下是安阳候夫人,所献八万两。”
聂琚有些发愁,谢辞已经是公主府长史,不能再让谢玄的堂妹做伴读,但谢家给得太多了,该怎么办呢?
一道秀丽的身影出现,是罗婉。
其他小娘子都忙着看太子,她却溜出来了。
上前一拜,小心翼翼道:“公主殿下,妾斗胆相问,公主的选伴读人选可有定下?”
别的小娘子都留在宴厅看太子,只有她出来找公主,那帮人也真是傻,做了公主伴读,还愁看不到太子吗?何必急于一时。
聂琚柔柔道:“罗小姐,本宫其实属意你做伴读,但你送的礼物价值排第二,你看这......本宫为难啊。”
罗婉咬咬银牙,“殿下放心,妾可以再加价,加到十六万两,你看行不行?”
已经付出了十万两,绝不能半途而废,再加六万两,她就是公主伴读了。
聂琚瞬间来了精神,“如果你真能加到十六万两,本宫即刻回去宣布此事。”
罗婉本以为公主还会同她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立即道:“公主请放心,这事妾能做主!”
聂琚称赞道:“你明明是个率真的小娘子,为何那日要在城外装模作样?害得本宫以为你是矫情做作的人。”
罗婉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这是我父亲出的主意,他说男人喜欢柔弱可怜的女子,能激起他们的保护之心。其实我也怪不自在的,在家里练了好几天呢。想当年,我母亲就是用这招搭上父亲的。”
聂琚:.......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