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下过一场大雨,暑气被扑灭大半。
平康坐在马车里,一旁缩着吟霜,她穿侍女服饰,头发梳成双环,成了平康的侍女。
平康斜她一眼,“若不是你认识陆峤,你连做本宫侍女的资格都没有。今日本宫带你去见见世面。”
吟霜低声乞求,“公主,我不想见世面,我只想见陆峤。”
她在公主府待了一晚,陆峤也没有来,心里惴惴不安。
“放心,陆峤你迟早能见到。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侍奉本宫,将来本宫与陆峤同房时,可以让你端着水盆,侍奉我们事后沐浴。”
吟霜一听,眼睛里顿时蓄满泪水。
给他们同房后清洗?太侮辱人了!
她在家里也是受父母与兄长疼爱长大的娇女,为何要受这般气?
陆哥哥,你在哪里?
平康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如你所说,你只是平民女子,父亲腿脚不利索,母亲做绣娘,兄长又无功名,你哪来的胆子肖想陆峤?”
“陆哥哥才不是那种人!他虽然出身高贵,但并不在乎门第!他说过,只要有情,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陆峤父亲是堂堂国舅,正一品国公!他母亲是望族裴氏。若被他父母知道你缠上他,你以为你还有命活?本宫是救你一命,别不懂感恩!”
吟霜闭上嘴,她与广陵公主根本说不通道理,还是找机会溜走,去找陆哥哥吧。
九霄宫,宫殿高高矗立。
主殿屋脊上立有一排神兽,俯视着着汉白玉台阶,地面青砖上刻云气四神图。
宫门一道道打开,服饰各异的王子公主们行走其间。
回鹘,铁勒、扶桑、百济,新罗,高丽,南诏......
他们第一次见如此弘伟华丽的宫殿,一边惊叹,一边克制住自己不乱看。
礼官喊道:“奏乐!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聂行舟身着玄黑九章衮服,戴紫金冠, 一派君临天下的气度。
聂琚是正红色宫装,头戴凤冠,腰间佩公主授带,雍容艳绝。
众人齐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他们行礼的姿势各有不同,有五体投地的,有手臂横在胸前半跪的,还有去亲吻地砖的。
聂行舟朗声道:“诸位请起,赐座。”
众人各自落座,好奇的打量着上首的兄妹俩。
回鹘王子赛里木?看清聂琚后惊呆了,“......天呐,菲雅,她好漂亮,漂亮得......无法形容,她是真正的公主!”
菲雅皮肤光洁白晳,眉眼弯弯的,她悄声道:“哥哥,太子也好看,他会喜欢我吗?父王想让我做他的妃子。”
上首的聂琚笑道:“诸位,你们一路奔波来到我朝,是我们的贵宾,请端起酒杯,无需拘束。”
她自小在政殿长大,通晓各国事务,与众人交谈起来游刃有余,还时不时关怀他们几句。
众人对她更加钦慕,公主美丽聪明,又高贵又亲切,让他们如沐春风。
聂行舟宠溺的看着妹妹,妹妹就应该是最耀眼的公主。
菲雅道:“哥哥,公主的风头盖过了太子。”
赛里木?目不转睛,“那又怎么样?我若是有这样的妹妹,情愿将整个世界捧到她手中。”
他今年刚满二十,自认是个英俊男子,如果长留大邺, 有没有可能被公主看上?
平康的马车停在行宫前,吟霜随她下车,当看清宫殿后,她惊呆了。
本以为县衙已经够气派,哪知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房子。
“......这,这就是皇宫?皇帝住的地方?”
平康侍女白她一眼,“这里是行宫!太子殿下与公主在接待番邦人,你跟着我走,别走丢了。”
吟霜亦步亦趋跟上,待平康进了大殿,她被打发到殿外角落待着。
旁边有几位宫女悄声议论,“陛下不是让太子殿下与广陵公主招待那帮番邦人吗?为何平康公主也来了?”
“平康公主向来如此,什么热闹都爱往前凑。”
吟霜愣愣听着,一个宫女看向她,“.....嘘,小声点,平康公主的侍女还在这里呢。”
另一个宫女赶紧捂住嘴。
吟霜忙摆手,“.....你们尽管议论,我不是平康公主的侍女,我是广陵公主的侍女。”
两个宫女笑了,“你哄谁呢?方才我们看到了,你明明跟在平康公主身后。广陵公主早就到了。”
吟霜如同被打了一棍,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她试探道:“姐姐们,听说广陵公主与陆峤陆公子快要成亲了?是真的吗?”
两个宫女脸色大变,“住嘴!你哪里听来的胡话,不想活了吗?广陵公主与谢将军情深意重,关陆公子什么事?”
吟霜才明白过来,她被平康公主骗了!
恼怒过后,随之是惊喜,陆峤并没有要娶公主,他还是那个温柔如月,在她落难时伸出援手的陆哥哥。
而自家兄长说她是顶好的女子,陆峤迟早会喜欢她,男人与女人之间就那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捂住肚子,“姐姐们,茅房在哪里?我,我肚子疼。”
宫女嫌弃道:“往右拐,过了长廊,转个弯就是。”
大殿内,公主们送上礼物给聂琚,还有大胆的王子邀请她游玩。
聂琚拒绝,“本宫得陪伴驸马,他有些黏人,离不开本宫。”
赛里木?捂住胸口,为何漂亮公主有了驸马?还是娇里娇气的驸马?
菲雅笑盈盈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我能邀请你们骑马射箭吗?”
此言一出,底下人纷纷响应,“请让我等瞻仰天朝太子与公主的风姿!”
见众人眼中光芒各异,聂琚知道不能露怯,便朝聂行舟点头。
聂行舟会意,“好!既是如此,骑射会就定在后日。”
众人摩拳擦掌,如果表现出众,不仅能为国家争光,说不定还能被太子与公主看上。
平康坐下首,对聂琚的风光有些不满,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位长相俊秀的男子吸引住,这人长得与隋遇安还有点像。
唉 ,隋遇安是她看上第一个男人,听说姑婆睡腻他后,将人赶走了。姑婆睡过的男人,她又不能再睡,还寻找新目标吧。
宴会结束后,聂琚回到内殿,换上家常衫裙,她的头冠太重了,脖子有点酸。
“累死呦呦了,后日我骑马,哥哥射箭!我们一起大展威风!”
平康酸溜溜道:“妹妹有这么多礼物,能不能分我些?”
“行,你等等。”
聂琚挑出几样最喜欢的,指着剩下的,“这些都随你挑。”
最喜欢的她当然是留给自己,不能被平康挑去。
“对了,吟霜怎么样?陆峤有没有去找她?”
“她好着呢,陆峤可真忙,我约了他几次,他都不来!”
正说着,侍女来报,“公主,吟霜不见了!听人说她去了茅房,但奴婢把所有茅房都翻遍,还是没找到她。”
平康诧异,“她莫不是掉坑里了?还是在哪偷懒?总不可能是跑了吧?”
聂琚捏捏酸痛的脖子,“怎么不可能?她能从蜀地来到京中,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平康顿足,“你就不管管她?她在觊觎你的陆表哥!要不要把她抓回来?”
“这是陆峤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至于吟霜溜走后会不会吃苦头,那更不归她管,尊重别人的选择,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