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问江红英,“你今年多大?”
“年十七。”
“家中可有替你议亲?”
“未曾。”
父亲活着时,总说要给她选个好夫婿,但选来选去都没满意的,一直拖到现在。
皇帝沉吟,江家女儿确实该嫁人了。
但江家这个形势吧,一旦女儿嫁出,家中只剩寡母与幼弟,不妥。
最好能找个上门女婿,抚养她两个弟弟长大,但哪个儿郎愿意如此花费心血?稍有差池,还会被人戳脊梁骨。
更有甚者,如果找位狼子野心的女婿,没准会把整个江家害了。
聂琚问江红英,“你可有喜欢的人?”
江红英愣了愣,“.....没,没有。”
她只想照顾好母亲与弟弟,不曾考虑过什么是喜欢?
江大虎壮着胆子道:“陛下,我想让陆少卿做姐夫!他救过我!”
江小虎不甘示弱,“我要吴大哥做姐夫!他救过我!”
江夏王眼睛瞪得老大,朝江大虎道:“陆少卿?小娃娃,你真敢想啊!”
若是寻常男子,他们或许会图财图美色,愿意接手烂摊子,但陆峤出身高贵,前程大好,他怎么肯?
如果陆夫人知道,怕是要气晕过去,人家可是连公主都瞧不上。
皇帝也失笑,陆峤?他素有青云之志,怎么可能会将心血花到别人身上?
江红英觉得她迟早要被弟弟坑死,拼命摇头,“不不,我没想过嫁给陆少卿!”
她刚回京没几日,只知陆峤是大理寺少卿,还不知他的出身。
至于吴大哥......他踏实可靠,如父如兄,又是行伍出身,但是......
见她神色怔仲,皇帝还以为她真看上陆峤了,不禁有些头疼。
便笑道:“如此,朕知晓了,你们且回家去吧。”
唤宫人过来,赐给江氏兄弟一些财帛珍宝。
江红英本来还想再解释,但又想到母亲说天威难测,言多必失,便住了嘴。
陆少卿那般贵公子,他喜欢的该是京中娇柔美丽的贵女,哪瞧得上刚从边塞回来的自己?
他们走后,皇帝愁道:“看来朕得给江家找个合适的女婿,才能对得起云麾将军。”
江夏王颇觉遗憾,如果沈靖安没有被阉,他倒是能接手江家,落个扶持功臣之后的美名。
随着军演日逼近,各藩属国翘首以待,他们都想见识大邺的兵力。
军营,外出办事的吴春意回来复命。
“将军,沈靖安最近有所行动。”
谢玄搁下笔,“让人盯紧他,别打草惊蛇。”
“是,属下晓得。”
“你昨晚没回将军府,宿在哪里?”
吴春意脸微微一红,好在他皮肤黑,谢玄没看出来。
吭哧吭哧道:“回将军,昨晚属下宿在江府。”
谢玄修眉微动,“江府?云麾将军的江府?”
“是,我送他们回江府后,江夫人非让我留宿。”
江夫人对他千恩万谢,江小虎也抱住他不撒手,哭着喊着要他留下。
谢玄肃然道:“此举孟浪,我让送你人,没让你——”
“不不,将军你别误会!属下留宿江府,与你留宿公主府是两码事。属下睡在江府屋顶,一为避嫌,二也能帮他们护院。”
可怜见的,将军留宿在公主府后,次日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而他呢,睡在屋顶上,早上起来浑身疼。
谢玄无话可说。
毕竟他留宿公主府时,待遇与睡屋顶的吴春意比,一个天,一个地。
聂琚在院中,将衣服放在砧石上,用杵敲打。
暖冬托腮,“盛夏小心肝,你觉得合适吗?公主如此尊贵,我们就看着她捣衣?”
“暖冬小心肝,不要你觉得,要公主觉得。她还打算捣软衣服后,自己先穿几天,再送于驸马。”
暖冬懵了,“捣衣我知道,让衣服变舒服柔软。但她自己穿后再送驸马,此举又是何意?”
“公主说,这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聂琚边捣衣,边碎碎念。
“谢郎,本宫向来矜持,虽然我未对你说过喜欢,但从我的行动里,你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吧?我把衣服穿得香香的,软软的,再送于你穿,好不好?”
晚上就寝时,她穿着做给谢玄的中衣睡觉,但衣服实在宽大,她几乎能当睡袍穿。
躺在榻上,回忆着谢玄光滑肌肤的手感,傻笑着进入梦乡。
睡得正香时,被暖冬摇醒。
“公主,快醒醒!出事了!大长公主情况不妙,她临晕迷前,指定要见你!”
聂琚一个激灵醒了,慌忙穿好衣服赶过去。
大长公主榻前围了一大堆男人,挤得水泄不通,哭哭啼啼。
“公主,你醒醒啊,千万别丢下我们啊!”
“公主,若你真醒不过来,奴随你一道去!”
聂琚拼命扒开他们,“闪开,你们统统都闪开!让本宫看看!”
男宠们闻言都闪开 ,抹着眼泪给她腾地方。
聂琚焦急道:“姑婆!姑婆!你醒醒啊,我是呦呦啊,你最喜欢的呦呦!”
嚎了半天,大长公主还是纹丝不动。
府医束手无策,“白日卑职刚给大长公诊过脉,她还好好的呢。这会儿的症状像中风,却又不像,卑职给她施过针,应该无大碍,等到明日再看情况。”
聂琚朝一众男宠喝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谁想谋财害命?”
她让府兵包围大长公主府,一个人都不放出去。
众人纷纷看向五十一郎,后者扑通一声跪下。
“这几日都是奴在服侍大长公主,她未见异常。今晚躺下后,她突然有些伤心,说要见衡山公主,奴忙让人去请公主。公主明鉴啊,奴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呜呜哭着,“奴父母去的早,自小身弱多病,吃不了苦,受不了累。经端王殿下引荐,得以侍奉大长公主,她待奴极好,奴生是她的人,生是她的鬼,怎会害她?”
三十八郎也为他求情,“奴虽不喜五十一郎,但他对大长公主确实忠诚,我们都受大长公主恩惠,哪会害她?”
聂琚握住大长公主的双手,决意陪着她,等明日一早,进宫找太医令。
倒不是没想过找贺青筠来看看,可她怕大长公主醒来后,会气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