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店走出来不远,是橙红的跨江大桥,威武震撼,显然是发展进入了新的时代。
沈衿飘在小梅身后,恍惚间才觉时间已经过去那般久。
小卖部里,扎着麻花辫和大红花的稚嫩少女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模样。
大桥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小梅走上行人道,靠着桥上的栏杆,注视着遥远的江面。
她从这条江源头的高山深处走来,现在站在它的入海口。
远望来处只能看见朦胧的群山,而转身呢,又是更大更危险的大海。
明明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她的前路如此混沌。像是被安排好了,进入一个又一个狼狈的怪圈。在她最幸福满足之时来一个当头大棒,将她的一切彻底撕碎?
好不容易挣扎而出,却陷入了新的困局。
“就结束在这里吧。”
她的脑中有声音传来,温和缱绻,像是神明的呼唤、母亲的低喃。
小梅已经坐上了台阶,双脚腾空摇晃,只有双手还握着栏杆,与实处相连。
“对……”
“就是这样。”
“来吧,来吧,这是你的归处。”
车辆与行人的噪音不断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浪花,像是在耳边咆哮。明明尚在桥畔,却已跌入江底。
……
小梅闭上了眼睛。
于是有另一道声音响起,熟悉至极,她问:“你甘心吗?”
熟悉的铅笔出现在她的手心。
她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但它就是出现在了这里。
木质的炭笔与小卖铺陈列的别无二致,手里的这支还因为累日的摩挲磨去了标识。只剩下红黑交织的两条。
小梅的注意力被铅笔吸引。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支笔呢?”
她听见声音这样回答:“因为你想活着。”
“我想活着吗?”
小梅又重复了一遍,眼中的光芒不断亮起,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她的脑中忽然多了很多记忆。
不仅是某种转折点般,将她推向黑暗的标志性事件,而是更多个普普通通的白天和夜晚。
在无人的深夜,台灯的光芒笼罩着狭窄的台面。地方不大,却能容下一支笔、一本书和一个人。
在喧闹的白天,依旧是一个人、一本书、一支笔。
“看啊,小梅,这些才是被你遗忘在过去的最平凡的记忆。”
“拿起你的笔。”
她听见声音这样说,越过了潮水,将她从江面捞起。
有力量拖住了她的手,又她没看见。
但没关系,她已经举着笔了。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你最需要神的时候,神不曾降临。所以,无须在意神的呢喃。”
“你最眷恋母亲的时候,她推你远去。所以,无须怀念母亲的怀抱。”
“至于其他人,呵,更是过客。”
……
小梅已经站在了土地上。她面前的一切像是开了倍速的电影。斑驳的色块凝成屏障,无数的苦难试图将她压垮。
只是她一直握着手里的笔。
毅然朝着空气刺去。
她触碰到了屏障。
于是笔身的光芒更盛。
它壮大、再壮大,变成长剑的形状,被小梅握在手心。红黑色的条纹拼成了长剑的剑身,剑柄用繁复的花纹刻了凌落二字。
“原来,这就是凌落剑啊……”
有幽幽的感叹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