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彻查的结果在第三日便递交到了沈衿桌案,同八百里加急的调查结果同步抵达的还有西朝的宣战书。金銮殿上,沈衿面色极差,凤目凝聚着冰冷的杀意。这一目光在望向堂前乌泱泱一片,七嘴八舌喧吵如同菜市的大臣们愈发冰冷。
“殿下,这定是西朝余孽的挑衅。”
因沈衿尚未真正举办登基大典,她现在依旧以太女身份监国,并处国事,众大臣也只唤一声殿下。
“那爱卿说说,孤该如何应对他们的挑衅?”
“这......”
沈衿挑眉,手中抛掷的属于罗极的贴身玉佩摔落在桌案上,啪嗒一声脆响,却吓得朝堂满是寂静。
还能如何?
沈衿目中划过一丝轻蔑。自她孤身离开冷宫后,驰骋边疆共计十余载,只是这十余载,泱泱大罗,除她之外,竟无一位能打胜仗的将帅之才。
她征战四方,回朝时间尚短,台下站的一群人里,忠诚罗级的、两边倒的、不服她女儿身的,零零总总,约摸五成以上。原想登基换新朝后广开科典,招人将他们全都替了,奈何慢天一步。
西朝之人,出现的时机太巧。
沈衿笑着开口,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众爱卿,可有想替孤亲征余孽的?”
无人应答。
“那看来,你们是希望孤御驾亲征咯?”
那些摇摆的大臣心尖一跳,下意识望向高坐上的黄袍女子。
她的年纪不算大,身形更是弱小,看着便撑不起这件龙袍,上不了战马。但偏偏是这样一个年轻的、毫无助力的女人,坐在了当下的高位。
他们不得不承认,辉煌璀璨的龙袍,于她而言,不过寻常布衣,气场全无。
即便她只着布衣坐在这龙椅之上,自成的气势也不会让人质疑她的身份。
可偏偏,怎么是个女人呢?
而且大皇子仁爱谦逊,决议皆由朝堂与会得出,不像她独断专行,是当仁不让的明君之选。现在大皇子出事,但他的嫡长子皇太孙尚在都城。虽年仅七岁,但想来有他们的教导,也坐得稳皇位。
至于现在的那位,全职做个戍边大帅,护我大罗边境不受侵害,岂不是分工有秩,绝妙至极?
沈衿望着沉默的诸人,冷呵了一声。
“不可亲征。殿下,距离您的登基大典,已不过十日。”
沈衿派系的人面露担忧:“若是您亲征,定会错过吉日佳辰。众部筹划良久,百姓翘首以盼。您在此时出征,岂不是失信于天下?自古以来,从无推迟一说,此事绝不可拖延。”
“臣愿领兵,去会会西朝余孽。”
他梗着脖子嘟囔:“差这十天半日?”
“殿下。”
站在最前列的老丞相颤悠悠下跪,他是两朝帝师,统领满朝文臣,沈衿并未对他动手。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罗极的外公。
“自古以来,西朝余孽扰我大罗之心不死。在帝位更迭,朝堂不稳时犹为躁动。各代明君皆是以余孽鲜血祭我大罗国旗后,方为封禅。史书本本,皆可明察。大典亦有推迟先例。太祖、明宗二位更是立言‘不败余孽,绝不登皇。’
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丞相这一番话,就差直说沈衿贪生怕死,没有明君之义了。历朝以来,征战西朝余孽并非奇事,遑论历朝历代非你一人亲征,又非你一人被推迟大典,怎么偏你特殊,要等封禅登基之后才肯亲征?
舆论若是再操纵一番,甚至都能质疑她的战绩。试想,不过一个十余岁的女娃,又困于冷宫,哪里来的本领持剑上马,杀尽敌寇?
“军部先行钦点军马,上报出征军需,工户各部配合调配,明日堂前再议。”
“退朝。”
......
萧江冉的势力发展也算有个苗头,起码他对金銮殿今日的纷争一清二楚。也不顾什么,得知她下朝,便冲向沈衿的齐光殿,却是头一次被人拦在了大门之外。
“你敢拦我?”
萧江冉可谓有恃无恐,作势便要冲。
“让他进来。”
沈衿望向坐在下侧正在议事的诸人,眼里的笑意倒是真实许多:“诸位见笑。 ”
以至于他一踏入,便对上一排探究的眼神,发丝下的耳尖彻底红了。
“坐这里。”
沈衿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正是萧江冉平日陪她处理公文的位置。
只是现在看着时机不妥。
做了太久“宠妃”,都快忘记朝臣的规矩了。
现在外人在场,他不该就这么闯进来,容易给沈衿落个沉迷男色此类的话柄。但她都喊他坐下了,自然无碍。
萧江冉端出睥睨的架势,仪态从容缓步行到她身边,见礼唤了一声殿下。
“贸然打扰,请各位大人恕罪。”
在沈衿边上坐好,他扫向了众人,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
沈衿见他这番操作,心底好笑:“今日便先这样,我们明日再议。”
待众人离开后,齐光殿又只有两个人。
“吃炸药还是被欺负了?”
沈衿扭头询问。
见到他,这一天积攒的愤怒居然被安抚了许多,沈衿心想:若是他不背叛,便是放在身边看着,也是不错。
“殿下,我听闻了朝堂之事。”
沈衿笑意淡了许多,撑着头:“你想劝孤如何?”
难道他现在就忍不住,要暴露自己的目的?
沈衿说不出内心的复杂:“你说,孤会看在这些天你乖巧的份上,好好考虑你的想法。”
萧江冉起身,单膝跪地:“我请求为您出征。”
“您留在都城,如期封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