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爽手里两个秘密联络站:南京城南区贸易货栈,横南镇畚箕店。都是花的褚鹰银子。
宋中坚接位,知他是褚鹰心腹,虽未动他。但为肖秉义安全,一直要动他。
他自然有感应,做事小心翼翼。生怕新任上峰找麻烦。却不料在横南镇暴露了身份。
新任上峰宋中坚名正言顺,对他明升暗降。晋升少校,去山里管后勤吧。
他一听就来火,这哪是什么后勤?就是钻地洞,当耗子。
他本打算向宋中坚汇报联络站邀功,见他不讲情面,决定暂时按下。
他神情疲惫,回到贸易货栈。看给自己发绿帽子的老婆情人老孔阴笑,恨得直咬牙。
心说,老子马上钻地洞,去了再想出来很难了。还是带上阿玉一起钻地洞,生一窝小老鼠吧。
且慢,眼前这两个货,给老子绿帽子戴了一年多,该摘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不动声色,当天晚上,在小餐馆备下酒菜。要感谢孔经理无私奉献。
“老弟,货栈一年多来,全靠你费心了。”
老孔也假客气:
“哪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都为‘阿香’嘛。”
郑栓被噎的脸红脖子粗,压压心火。奸笑道:
“我要隆重感谢你,晚上对面餐馆喝杯小酒。”
他桌上看“阿香”和老孔亲昵起来无所顾忌,恍惚间感觉她不是老婆,倒像是老孔的老婆。
他知道,“阿香”已无可挽回了。盘算,必须杀了一对狗男女,儿子给父母抚养。
他主意拿定,频频敬酒。称大家走到一起,都是缘分,都不容易。
今晚先凑合,明天中午去“金满楼”再聚。热闹一下,不醉不归。
“阿香”适时插问:
“阿爽,‘金满楼’要预订。你订了吗?哪个包间?”
郑爽回道:
“订了,二楼201包间。我带账房阿玉提前去准备,你请老孔无论如何要准时到哦。”
“阿香”已知他横南镇暴露身份,即将进山钻地洞。今后没有组织召唤,他不敢出洞。
她顿时心花怒放,这下好了。咱跟老孔没必要再担心了。
看他不分昼夜干那事,她估计,阿爽也知道,这次赴任,很难回来了。
她告诫老孔,忍一下吧,他很快要走了。很可能一去不回了。
但看他老不动身,又听说,他肯定经常偷偷回来。心急如火。
急得老孔在大堂踢桌子,砸板凳。骂骂咧咧,发无名之火。
她怕被牵连心理,促使她坐下来,认真考虑一下了。
她认为老孔说得对,不能指望组织纪律缠住他。他没魂胆大,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老孔建议,你俩的大媒人已走了。趁这机会,光明正大,跟他提出离婚。
她摇摇头,认为阿爽已经山穷水尽了。这个时候逼他,恐要出事。还是友好协商吧。
正准备跟他摊牌,听他说次日中午再聚。知道摊牌的时机已成熟了。
次日早晨,她坐梳妆台化妆。偶然发现暗格里的小瓶子被启封。顿时呆了。
中午,郑爽提前来到餐厅201包间。将两只酒杯揣口袋,余下酒杯,重新拿手帕擦一遍。
人员准时到,酒菜上桌。他无比热情,先给老婆倒酒。
“阿香”笑着递过酒杯,让他倒满。
他又给老孔倒酒,对方笑嘻嘻递过酒杯,倒满。
他悄悄从口袋掏出两只酒杯,给姘头阿玉和自个儿倒满。
几杯下去,他算算时间。喊肚子痛,要去医院。
他想造成假象。你看,我喝的酒有问题。你们要是有三长两短,不能怪我哦?
刚进医院大门,腹痛难忍。感觉喝下的酒,真有问题,跟着倒地上。
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他看老婆和老孔冷眼盯着自己,无比惊愕。
怪了,老子想毒死这两个货,咋自己先倒了呢?
“阿香”伤心道:
“啊爽啊,你跟阿玉吃什么了?你出门,她就殒命了。算你命大,捡了一条命哦。”
他哑口无言,知道老婆厉害,却不知道她这么厉害。最毒妇人心啊!他领教了。
老婆点根烟,吐着烟圈。然后诡秘一笑,摊牌了。
“阿爽,你不能回货栈了。你要为儿子考虑,不无事生非,儿子还跟你姓。你要拎不清,我让儿子姓孔。”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能对你太残忍。儿子的秘密,就不告诉你了。”
阿爽已听出话外之音,打碎牙齿和血吞:褚鹰啊,她哪是我老婆?简直是白骨精啊!
他哪里知道,精明的“阿香”看到小瓶子被启封,懂他心思了。
他揣口袋的酒杯,早被“阿香”涂了液体。
“阿香”从另一包厢,洗两只酒杯,跟老孔一人一只。叮嘱他,上桌换酒杯,菜跟阿爽吃……。
郑爽无家可归了,在“万凤楼”混了几天。最后只好走马上任,钻地洞,看仓库。
到了才知道,解放军已围剿一次。好在只发现一个外围警戒点。
他好奇,仓库百十多号人,为啥没闷死?
查了才知道修了通风口,装修堪比国军地下指挥所。
他稍事适应,却无法按下躁动的心。想着哪一天,将娄小凤掳进地洞。
先将张玉成骗到山里,整天排班赌博。车轮战术,不给他睡觉。
张玉成被拖得精疲力尽,已输了三个茶馆都不止。
好在吃喝不愁,还能喝到洋酒。抱着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倒也逍遥。
郑爽威逼娄小凤去横南镇开茶馆,心里也有小九九。
先以组织名义,让她脱离“万凤楼”。老鸨不敢呲牙,娄小凤肯定对他感恩戴德。
他此时此刻,无限思念娄小凤。他早对她垂涎三尺,只是顾忌褚鹰。有贼心,没贼胆。
小凤年轻美貌,比“阿香”不知要漂亮多少倍。
上任没几天,听阮富顺介绍前任情况。以及大家不敢说的想法,开始了别开生面的演讲。
“弟兄们,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阮富顺抢答:
“报告,我们都是党国精英。”
“屁!”他哼一声。又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阮富顺又枪答:
“在山里。”
“屁!”他又哼一声。再问:“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阮富顺连答两题都错,对第三个问题,抛出标准答案:
“为党国效劳。不成功,便成仁。”
“屁!”他连说三个屁,把众人屁的哈着嘴。
“弟兄们,我郑爽是咋样的人,我不想多说。刚才我三个问题,阮中尉都没答对。”
他喝口茶,扫视一遍手下:
“第一个问题,我们不是什么党国精英,从来不是。在党国眼里,我们都是屁,连屁都不是。咱们现在人不人,鬼不鬼。都是那些党国精英害得。”
他再呷口茶说:
“第二个问题,我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地下。是地下的活尸体。是鬼,是见不得阳光的幽灵!”
他说后一句,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他吐掉嘴中茶叶,继续说:
“第三个问题,为啥又错了呢?”
“因为我们不是党国精英,没必要为他们殉葬。我不忍跟前任一样欺骗弟兄们,我要讲大实话。我们目前处境不太好,但我们要设法活下去。家里亲人还等着我们啊!”
他看手下开始交头接耳,相互点头。知道恰到好处,双手一按。
“总之,我们要像粽子一样抱成团,相依为命,共谋生路。”
他看手下已对自己的演说有了兴趣,戛然而止。挥挥手,散会。
这天闲聊中,阮富顺提醒。外围警戒点被解放军围剿,打死十五人,逃脱五人未归队。
上一任已除掉四人,还剩一人在逃。就怕他去政府自首,透露仓库情况。
他一惊,问逃脱之人情况。
阮富顺介绍,此人外号“瘦猴”,和“胖墩”负责驻地粮菜采买。
解放军围剿后,前任长官担心五人被俘,派人去追杀。两天后,已追杀三人。
去追杀采买的杀手,只见“胖滚”采买回来,问“瘦猴”哪里去了?
“胖墩”回答,他拉肚子,去了医院。
杀手杀了“胖墩”,去医院却没见人……。
郑爽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
“愚蠢,‘瘦猴’已知杀人灭口。他走投无路,必定去自首。林水县城继续派人追杀,你快去横南镇小凤茶馆。截杀‘瘦猴’,兼带看好小凤。”
阮富顺这才奉命去了横南镇。
“瘦猴”在吧台跟耿毕崇问询,被他听得一清二楚。见耿毕崇去军管会,拔刀上楼。
“‘瘦猴’,没想到我在这儿等你吧?你怎么知道上峰要杀你?”
“瘦猴”绝望道:
“那天我没去医院,拉过肚子追过去,发现他已死。我还能回去吗?”
阮富顺冷笑道:
“只怪你们知道的太多。兄弟,我身不由己,奉命行事。”
跟着一刀下去,听耿毕崇上楼,跳窗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