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帝没有说话。

    他望着秦赢的脸，神色复杂。

    他在知道这件事，并且下令将三人打入天牢时，内心也是颇为挣扎与无奈。

    毕竟是刚受封的三人。

    汉帝对他们，也是寄予厚望。

    可出了这档子事，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是皇帝，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朝中百官乃至天下人看着。

    见汉帝沉默。

    八皇子与狐平云对视一笑。

    果然——陛下这种时候，也是无法再偏袒他了。

    八皇子趁热打铁，道：“父皇，儿臣建议先去了老九的兵权，他手下八百铁浮屠很不安定。”

    狐平云接着道：“还有监察院事职，也不该再由九殿下担任，他手下人做出这种事，他身为主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人是打算把秦赢往死里整。

    汉帝幽幽一叹，道：“赢儿，你这次过分了。”

    “铁浮屠的兵权，你先交出来吧。”

    “监察院的事，暂且搁置，你最近就不要到处走动了，若无要事，别离开梧桐苑。”

    交出铁浮屠兵权！

    这话一出。

    八皇子都兴奋了。

    狐平云更是差点忍不住大笑。

    铁浮屠，精锐重甲骑兵。

    倘若以相同数量互相攻伐，只怕他的狼骑也敌不过，虽然人数只有八百。

    但，精兵强将主要在一个精，而不是多。

    更何况，秦赢失去了兵权，那么他的火器自然也得交出来，这于狐平云而言，简直就是天降大礼。

    他身为镇国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大权。

    无论是铁浮屠还是火器，都应该是他的。

    秦赢面无表情，他早就想到这些。

    他手里有铁浮屠和火器，朝中不知多少人寝食难安。

    秦赢拱手，道：“父皇，是不是我交出这些，就可以让儿臣，把人先带回去？”

    汉帝沉思，似乎在衡量。

    八皇子急了，连忙道：“父皇，不可啊。”

    “老九是因为劫天牢，给他惩罚才让他交出兵权，怎能以此做交换？”

    狐平云也说道：“不错，这不能做交换，陛下三思。”

    秦赢没有搭理他们，而是膝盖弯曲，缓缓下跪，“求父皇了！”

    身后，铁浮屠全员下马，跪地。

    “求陛下！”

    声音整齐洪亮。

    秦赢一生，跪天跪地跪父母。

    今天这一跪，为兄弟。

    汉帝心头惊讶，想要伸手去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作僵持住。

    他，不能扶！

    否则，会有风言风语议论他偏心秦赢。

    良久。

    汉帝叹气道：“好吧。”

    “天牢里的三人，你先带回去。”

    “年后，三司会审。”

    秦赢叩谢，“儿臣，感激不尽！”

    八百铁浮屠齐声大吼：“谢陛下隆恩！”

    秦赢起身，抬头道：“父皇，在儿臣交出兵权之前，能不能最后行使一次权力。”

    汉帝点了点头。

    八皇子却是感觉到一种不好的预感，叫道，“父皇，不可……”

    他还未说完，汉帝便蹬了一眼。

    八皇子只好悻悻作罢。

    秦赢转身，面朝铁浮屠全员。

    “命令！”

    铁浮屠众人，整齐肃立，军纪如铁。

    “我不再是你们的主人了。”

    “愿意留下的留下，听从指挥；不愿意留下的，我给一笔钱，你们回去买田置地。”

    “解散！”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

    铁浮屠全员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扔下盾牌，卸下铁甲兵器。

    无一人，愿意留下。

    狐平云急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是大汉的军队，岂能随意卸甲归田！”

    秦赢不屑嗤笑，“他们是我的亲兵，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全凭我一句话。”

    “他们不愿意留下，我自当放他们回去。”

    狐平云气急败坏，看向汉帝，“陛下！他这是胡说八道。”

    汉帝开口道：“这是朕给他的亲兵，怎么安排，他说了算。”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实行权力，由着吧。”

    此话一出，狐平云哑口无言。

    他还想再争，却被八皇子拦住。

    眼下的局面，已是大好。

    秦赢卸了兵权，革了监察院的职。

    他现在变成了个只有闲职的皇子。

    这已经很不错了。

    再逼下去，反而过分，汉帝也不会同意。

    不如见好就收。

    汉帝摆摆手，道：“朕乏了，你们放人吧。”

    说完，他在德妃的搀扶下，走回龙辇。

    皇宫禁军掉头，原路返回。

    狐平云道：“何璋，把人带出来。”

    何璋领命去办，很快地便从天牢里，把他们三人带了出来。

    看到他们的瞬间，秦赢神情阴沉，杀意暴动。

    果然是用了刑。

    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我等有愧。”

    赵虎田战二人羞愧低头。

    昨夜，秦赢让他们送宁禄山回去。

    可现在却成了这样，还连累殿下救人。

    宁禄山面色惨白，惭愧道：“这回事大了，你本可以不用理我们，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秦赢摇摇头，脱下披风盖在宁禄山身上，

    “宁叔，回去再说。”

    几名铁浮屠，也将身上的披风脱下，包裹住赵虎田战二人的身体。

    “九殿下，要不要派人送你们回去？”

    狐平云落井下石的笑道。

    “不劳大将军费心。”

    秦赢笑了笑，自信的道：“人生如下棋，哪儿有只吃别人的子，不被别人吃的道理。”

    “不过，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狐平云不屑的道：“你已经笑不出来了。”

    秦赢不再说话，搀着宁禄山离开。

    目送着他们离开，狐平云心里还是不满。

    “可惜了，他竟然解散了铁浮屠，多好的骑兵，居然不能为我所用。”

    “但还好，他的火器都归我了。”

    八皇子皱着眉道：“还是要再加大点力度，不可让他翻身。”

    狐平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八皇子道：“让那三位贵妃的家人来闹吧，闹出事越大越好。”

    “让天下人都知道，秦赢带出来的人是什么货色，让他一身黑永远洗不白。”

    狐平云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去安排，保证轰动帝都。”

    “这下，他死定了。”

    “嘿嘿，论阴谋，我不如你。”

    八皇子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阴谋，这是权谋之术，说话这么不中听？”

    狐平云哈哈大笑，“不管是什么谋，只要能整垮他，整死他，就是好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