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门外。

    老黄早早在等候。

    他撑着伞，顶上已落满了白雪。

    见秦赢出门，他赶忙快步过来。

    “殿下，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他们在小阁楼侯着。”

    秦赢点了点头，走进伞下。

    二人并肩而行，黄色的油纸伞下，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不一会儿，小阁楼到了。

    老黄推开门。

    门内的人，似被惊吓，纷纷发出求饶声。

    “大人……求大人饶命啊。”

    “贵妃娘娘的事，我们真不知情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您……您高抬贵手……”

    呜呜哇哇的哭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老黄怒喝一声，“住嘴！”

    “还不来参见九皇子。”

    话音刚落。

    房里的众人，这才抬头望去，纷纷下跪行礼，齐声恭敬道：“奴才拜见九殿下。”

    他们惶恐，惧怕……声音在发抖。

    这是一群太监宫女。

    他们本是在后宫，伺候张贵妃，李贵妃，刘贵妃的下人，因发生了那件大事，汉帝下令当值的所有奴才，都要下大狱。

    这群奴才，一旦入了牢房，基本上没什么生还可能，在这皇宫里，奴才的命还不如主人饲养的一只猫。

    但，今天不知为什么。

    突然来了一个老人。

    使了些手段，就把他们从大牢里带到了这里，直到见着正主，他们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九皇子秦赢。

    “我喜欢有话直说。”

    “我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

    “胆敢说假话，你们就不是去牢狱，而是去地狱，明白么？”

    秦赢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光。

    淡漠的声音却如天音这般威严而冷酷。

    “是是是……您问。”

    一个稍年长的太监连忙爬过来几步，恭恭敬敬地磕头。

    “那天发生的事，你们亲眼看到宁禄山，赵虎，田战行凶？”

    秦赢压低声音，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是，我们亲眼所见。”

    “看得真真的，就是他们三人，当夜风大，我看到有人摸着黑进了张贵妃宫殿，我小心跟着看，就看到是宁侯爷。”

    那伺候够张贵妃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紧接着，伺候过李贵妃的太监也说道：

    “我也是，那天也是有个人摸进了李贵妃的寝宫，那人我看得真真的，他就是姓田的大人。”

    “还有我。”

    “那天是赵大人进了刘贵妃寝宫。”

    又是一名宫女说道。

    秦赢皱着眉头，再问：“你们确定是他们，真的看到脸了？”

    说话的几人连忙点头。

    “说谎！”秦赢冷哼一声。

    众人吓得连忙跪地磕头，“不敢说谎，我们小人就一颗脑袋一条命，哪儿敢说谎啊。”

    “殿下，您明察秋毫，真的不关小的们事啊。”

    秦赢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将其神色，瞳孔神绪尽收眼底。

    秦赢很快便知道，他们没有说谎。

    他前世接受过最严格的审讯和反审讯训练。

    知道人在说谎时是什么表现，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除非是顶级特工，才能在说谎时将自身情绪完美控制，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这些下人，秦赢调查过他们的底细。

    出身非常一般。

    入宫后也是如履薄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不可能接受过特殊训练。

    再加上秦赢有身份的天然优势，只要稍微施加压迫，他们便不敢不从。

    也就是说，他们所言每一句都是实话。

    但，毕竟事关重大。

    秦赢打算再挖一挖。

    “还敢说不是说谎！”

    “你们所说的，根本对不上。”

    “你们说，三位贵妃都是被宁禄山，赵虎，田战三人潜入各自的寝宫，可事发之后，她们的尸体却在一块。”

    “难不成她们是死了之后，诈尸过来自己凑到一块的？”

    “还有，你们既然发现了有人潜入贵妃寝宫，为何不出声，倘若你们当时大叫，还会有死人的事么？”

    “真是胆大包天，在我面前还敢撒谎！”

    “该杀！”

    秦赢一番厉喝，吓得几人差点晕倒。

    连忙邦邦磕头，哭喊着求饶。

    一名太监吓坏了，裆部湿了大片，连忙磕头叫屈：“殿下，小人真的没有撒谎啊。”

    “小人当夜是打算大叫来着，可……突然间就闻到一股香味，接着就浑身发软，发不出一点声音。”

    闻言，旁边的宫女也连连点头，“对对对，那种香味我也闻到了，像是檀香，但又有点花香。”

    “至于贵妃们的尸体为什么会凑到一块，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当时小人已经晕过去了……”

    这时，老黄凑近，低声道：“殿下，他们可能中了十香软骨散，这种迷香没有毒性，却能让人瞬间入眠，便是九品高手也承受不住。”

    秦赢这下，心头更是发紧。

    他越发的觉得这局，环环相扣。

    用了迷魂香？

    显然是故意有人，让他们看到行凶者的脸，目的就是彻底坐实。

    倘若要更隐秘，直接用迷魂香薰过去，等所有人放倒后再办事就行。

    这局，做得真是严密。

    “老黄，把这些人保护起来。”

    “监狱那边该打点就打点，别让任何人害了他们性命，这些人留着兴许有用。”

    秦赢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道：

    “我不能留你们在梧桐苑，但放心，牢房里不会有人害你们。”

    太监宫女们感恩戴德，连连磕头。

    对他们而言，只要不死就是幸运。

    看九皇子的样子，是不会让他们死的。

    秦赢道：“老黄，这十香软骨散是江湖上的独门秘技吗？”

    老黄点头，“是出自一名叫做药道人的江湖人士之手，只有他知道秘方。”

    秦赢立刻道：“去把药道人抓来，我要知道，他的药都给过谁。”

    秦赢停了一下，又道：“你亲自去吧，我更放心，事不宜迟，快动身吧。”

    老黄点了点头，便出门去。

    很快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现在只能顺藤摸瓜了，希望能从药道人嘴里，得到有用线索。”

    “下人说看到了脸，确定就是宁叔他们三人，可那晚宁叔明明烂醉如泥，怎么可能潜入后宫。”

    “难不成，凶手会易容术？”

    “庄十方……这江湖上易容术最高明的就是庄十方，莫非与他有关系？”

    秦赢站在原地，心里不断盘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