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秦赢浅吟一番，便继续吃他的烤鱼。

    凡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急也没用。

    可这美食要是不趁热吃，凉了可就走味了。

    “比你宫中的山珍海味如何？”

    红梅傲雪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秦赢喜欢吃她的手艺，这总是令女侠心情舒畅，有种奇特的征服感。

    “一般般。”

    秦赢边吃边说道。

    “一般般？”红梅傲雪眼眸一冷。

    秦赢补充道：“宫中手艺与你相比，显得一般般。”

    她面色转阴为晴，心情大好。

    臭男人，说话总是不说完整。

    一条香喷喷的烤鱼很快被秦赢吃完。

    跟红梅傲雪又说了一会儿话。

    秦赢便找来赵虎。

    “我妹妹有消息吗？”

    他来赵国，心里只记挂着两件事。

    一件是看他妹妹金瑶公主过得如何。

    另一件就是国事。

    现在他是越来越靠近赵国皇都了。

    可关于金瑶的消息，却基本为零。

    “回禀殿下，还没有消息。”

    “影子都派出去了，但…金瑶公主在皇都里，影子的渗透很不顺利。”

    “目前…不知道她的情况。”

    赵虎说话时额头冒出冷汗。

    秦赢叹了口气，道：“罢了，打探不到就算了，你退下吧。”

    赵虎点了点头，退出门外。

    他心里已经想到会是这样。

    这里不是汉朝，出入赵国皇宫打探消息哪儿有这么容易，又不是在自己家里。

    红梅傲雪有些好奇，问道：“你不是快到赵国皇都了吗，想见她就直接去见好了，何必暗中打探。”

    秦赢苦笑道：“就怕她表面装着过的很好，背地里让人欺负了也不敢告诉我。”

    “我这妹妹，从小就这样，过于照顾别人的感受，常使自己受委屈。”

    红梅傲雪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很少听你提起家人，跟我说说呗？你妹妹的事。”

    她这一句话，倒是真的勾起了秦赢的回忆。

    他略作沉吟一阵后，说道：“我是父皇最小的儿子，跟其他的皇兄有年龄代沟，平时玩不到一块去。”

    “金瑶比我小一岁，我们小时候无话不谈，她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父皇的龙袍放在浣衣局换洗，我就常带她溜进去，偷了龙袍扮做皇帝。”

    “她每次都会很庄重地扮演臣子，称呼我做万岁爷，那时我们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虽然每次都会被父皇发现，我也每次都被打得屁股开花，但当年的我们，只有童趣没有勾心斗角。”

    “至今我还在怀念……”

    秦赢说话时，脸上洋溢着微笑。

    那是一种很松弛，很自然的笑容。

    只有感情，没有演技。

    他的灵魂虽说来自后世，可这身体的所有记忆都融入给他，原主人的一切都被如今的秦赢所继承，当然也包括了他对金瑶的感情。

    他并不排斥，也不觉得难堪。

    记忆中的金瑶公主很可爱，也很善良。

    秦赢怎么会排斥这么好的妹妹呢？

    “再之后呢？”

    红梅傲雪忍不住追问。

    “再之后……”

    秦赢的眼里有些暗淡，缓缓说道：“再之后，她就不见了……突然就不见了。”

    “父皇告诉我，她去赵国和亲了，嫁给了赵王的三儿子。”

    “那年，她才十四岁。”

    “这一去，至今整整十年不见。”

    红梅傲雪满脸阴郁，握着拳头浑身发抖，许久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父皇可真是个人渣。”

    她本以为会迎来秦赢狂风暴雨一般的驳斥，毕竟当着他的面如此辱骂他的亲爹。

    常理而言，儿子是要维护父亲颜面的。

    可是…秦赢点了点头，附和道：“他是人渣，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但…他也是帝王…”

    红梅傲雪脸上的阴沉未去，喃喃低语：“帝王无情，他就不该有后代，他也不配有后代！”

    “就算他不喜欢女儿，也不该将她当成物品，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如果一个帝国的和平，是靠女人出卖身体换来的，那还要这满朝的男儿郎作甚？”

    “他们还不如挥刀自宫，以谢天下。”

    她骂的很难听，带着强烈的悲愤情绪。

    这话，既是替金瑶公主骂的，也是替天下无数女子骂的。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是共识。

    难道女人仅仅是生而为女，就要承受这种不公的待遇么？

    红梅傲雪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等红木制作而成的桌子，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她愤愤地骂道：“男人怎么不把自己洗干净了，光着屁股去和亲，不是说贵族阶层的人，也有好龙阳？”

    发泄完心中思绪，她转目盯着秦赢，冷冷质问：“你若将来当权，又该如何？”

    “你也会为了拉拢盟友，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去给别人当玩物？”

    女侠的性子直来直去，有话就直说。

    杀意是那样的强烈！

    傻子都知道此时应该怎么说。

    但，秦赢不打算骗她，直视着这双因为愤怒而凌厉的眸子，说道：“我会！”

    “前提是，我女儿与对方两情相悦。”

    “我将来掌权，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女子和亲！对一个强大的帝国而言，想要和平就用手里的刀剑去打出来。”

    “不该靠女人的身子去换回来。”

    “将来的大汉，必定是不和亲，不低头！”

    红梅傲雪看到了他眼里锐利的光，下意识地颤了下身子，鬼使神差的道：“你发誓！”

    秦赢二话不说，举手朝天，“我发誓，如果做不到，让我死于万刀之下。”

    他不是在装，也不是怕红梅傲雪一时激动，拿剑给他捅成糖葫芦。

    他是真的这么想！

    和亲是屈辱的！

    汉朝历代先帝是怎么想的，秦赢管不着，他也不想去管。

    但，在他这一代，汉朝不该有和亲！

    金瑶已经是遗憾…秦赢不能让自己的后代继续遗憾下去。

    “你会是个好帝王。”

    红梅傲雪深深呼吸，那股近乎实质化的杀意褪去，“如果你真能做一个不弯腰的帝王，我愿意辅佐你一生。”

    不弯腰的帝王。

    这句话何等贴切。

    人间帝王，应当如是。

    世人都说，皇权天定，帝王为当世之尊。

    可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帝王能真正不弯腰？

    魏王不是！

    赵王不是！

    汉帝也不是！

    他们看似风光万丈，权操天下，可都曾有过主动和亲的经历。

    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换来和平，换来盟友，这腰杆子还能硬起来？

    “你说，你会辅佐我一生？”

    秦赢眼色忽然变了。

    红梅傲雪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可以帮你杀人，谁挡你的路我就帮你清除。”

    “其他的…你…你别想。”

    秦赢故作不知，嘎嘎笑道：“其他的什么？不会是男女方面的事吧。”

    红梅傲雪俏脸一红。

    这狗男人，正经不过三秒。

    整天想着那些事……

    本来很紧绷煽情的气氛，被他三言两语给搅碎，甚至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殿下……殿下？”

    赵虎在外边叩门。

    秦赢应了一声，“什么事？”

    门外透进来赵虎的声音：“赵靖求见。”

    赵靖。

    他来做什么？

    秦赢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