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老百姓哭穷的时候是真的叫人泪眼汪汪,而明星哭穷的时候往往叫人哭笑不得,什么“最穷的时候,卡里只剩100万”,什么“卡里只剩下3000万,心里真的很慌”,什么“生活很苦,需要带家人回老家生活”但是老家是豪宅,什么“生活压力大,在北京买房非常难”但是名下已经有大量房产。
全国人民都知道,所谓的娱乐圈就是个吃人的泥沼,那些光鲜艳丽的外皮底头,是长满了蛆虫的恶臭腐肉,偶尔割下一块腐肉给大众瞧上一眼,都能毒瞎亿万劳动人民的眼睛,可就这样还是架不住无数人逐梦娱乐圈,像是扑火的飞蛾般往燃烧的太阳里头钻,没几个落得好下场。
之所以会有如此的乱象,并不是因为娱乐圈的明星们总能受万众追捧,而是因为他们总给人一种活得轻轻松松的感觉,就连哭穷卖惨的时候都像是在讽刺一般人,属实有一种“何不食肉糜”、“没有面包的话,吃蛋糕不就好了吗”的荒唐意味。
“每次看到哪个演员念数字当台词了,哪个明星逃税几个亿了,哪个歌手居然在哪场活动里真唱了,我就忍不住感慨,这群人活得真的是很潇洒啊。”李云东望着色彩斑斓到刺眼的海报墙,感叹道:“活在最亮眼的荧屏里头的人,居然是最对不起劳动致富的那批人,这简直是在鼓励所有人朝着娱乐致富的方向狂奔,把这个社会推向娱乐致死的深渊,但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当然是羡慕得很,也想试试这么崭新的生活方式,也想知道卡里就剩一百万的时候,会不会心慌得要死要活。”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低调的大富豪可真的是十世善人,他们好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阶级之间的悬殊差距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人们的面前,他们巴不得躲在谁也看不见的云端,自顾自地享受人上人的快感,要是能再打断通往云端的天梯,那更是再好不过。
“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催生出蓬勃的娱乐产业,资本本就喜欢追捧这种容易实现资产增值的行业,就像金融业和互联网产业,捧一颗‘明星’可比造一头‘独角兽’来得轻松不知多少倍。”任君仙淡淡地评价道,微微一顿后,又是补充道:“你热衷的虚拟主播其实也就算在其中。”
李云东顿时有些牙酸,板着脸说道:“这我倒是否定不了,但你别拿我和疯狂的追星族相提并论啊,我是在有理性认知的基础上看虚拟主播的,可不是像个狂信徒那样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单推。很多时候,我比起那些毫无敬业精神的明星,更讨厌那些非要共情明星的粉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一个丫鬟不觉得自己可怜,居然觉得自己的主子可怜,啧啧,简直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在缺少精神领袖的时代里,光鲜艳丽的偶像就会占据那里的空位,这应该算是教育上的缺失。”任君仙摇了摇头。
“这倒也是,我以前也吹捧偶像,但吹捧的都是动画里的人物,相比那些追三次元明星的人而言,我这样的追星模式应该更健全一点吧?好歹我不用考虑去接机和买代言产品,也基本不用担心偶像塌房的危机,可见还得是死宅啊。”李云东不禁感慨道。
“但价值观被影响的风险会更高,现实生活的明星你只看得到他亮眼的人设,而不会看到他外衣下的阴暗面,但动画有着完整的剧情,人设会更为具体和全面,更容易让观众有代入感,所以很多人不会模仿明星,却会模仿动画里的角色行为,这就是被影响的体现。”任君仙平静地分析道。
“好像是这个道理。”李云东想了想,遂又说道:“不过我成年之后,倒是感觉这种热情消退了不少,可能年轻发动的疯狂技能只有等待持续时间结束才能冷却吧,劝诫、吃药和电击都是不管用的。”
“时间也未必就能解决一切。”任君仙瞥了李云东一眼,“确实,成年之后,面对生活的压力,人的视线往往会更多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但也有人不愿意直视苦难,更多地选择用其他人和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结果让疯狂越演越烈,把追星视为自我救赎的事业。再不然就是那些生活过得没什么压力的人,他们根本不需要过多地把目光投向自己,内心相当空虚,这样的人也很容易深陷其中。”
“但也有两个例外吧?”李云东微微挑起眉梢,“如果我穷得要死,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那么肯定就无心关注什么明星了,我看到明星怕不是恨得牙痒痒。再不然,我富得流油,想玩哪个明星玩哪个明星的话,那么我也不需要关注他们了,反正有钱就能解决,大不了我自己捧一个出来玩。”
“可见过得不上不下的中产阶级最容易中招。”李云东自顾自地得出结论道。
值得一提的是,中产阶级是个相当模糊的概念,有人认为城市的白领就算是中产阶级,也有人认为工厂里麻木的打工人才算是中产阶级;有人认为月入过万才算是中产阶级,也有人认为月入三千就称得上是中产阶级;有人认为有房有车就算是中产阶级,也有人认为房贷加身的人不过是伪中产而已。
归根结底,中产阶级就是指中位数收入的群体,因为涵盖面太广,成分太过复杂才难以归纳,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中产阶级是所有阶级里内心最为焦虑的,所以才会有“中产焦虑”这样的词汇诞生。
闻言,任君仙意味深长地瞥了李云东一眼,说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早晚会中招?”
“我大学毕业了再找份工作,那自然就成了中产阶级,但我肯定属于新中产阶级,特征是看透了无法翻身的命运,对自己的未来不抱希望,也不愿下一代来品尝这份苦痛。”李云东挑起眉梢,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们新中产的心里没有焦虑,只有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