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言杉在高浓度多巴胺的催化下，并没有疲惫感，反而精神爽朗、情绪高涨。不但干活比平时更快，甚至罕见的加入了午餐时间的同事八卦会。

    今天八卦的主题是，宁总到底能不能搞定海总。

    正方认为，宁总每次和海总吵架，都是先认怂、服输的一方，偶尔还要扯澜总入局帮忙，是彻头彻尾的输家，从来搞不定海总。况且海总手上有比董事长还高的表决权，宁总永远都搞不定。

    反方认为，宁总和海总每次吵架的结局，都是按宁总的话来处理问题，表面上输给海总看，实际上一次都没妥协过。至于澜总的无辜入局，只是宁总时间有限，得胜后迅速找妹妹来捂太太的嘴。海总手上那份比董事长还高的表决权，让宁总利用的充分又隐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来讨论去，就像宁总和海总的无数次吵架，胜负难分。

    宁总以前的助理，现在的供应链经理肖畔荼，笑嘻嘻的看了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新助理：“小言，你是正方还是反方？”

    言杉咽下嘴里的菜，又喝了半口水，发表第三种观点：“宁总能不能搞定海总，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宁总搞不定女儿。”

    肖畔荼哈哈笑起来：“说的没错！宁总呀，到底是不是妻管严，还真是不好说。但众所周知，他是女儿奴。”

    吃完饭往回溜达时，肖畔荼刻意和小言同速，压低声音问：“企管中心的董事会议案，你昨天是不是已经报上去了？”

    “嗯，周五开董事会。”言杉接手了他的工作，知道他能力和经验都很优秀，对他很有信任感。

    “那企管中心的负责人，宁总写的谁呢？”肖畔荼给她交接过工作，知道她聪明又敏锐，担心她警觉，又补充两句：“我替宁总考虑了一圈，没想到谁合适。重新在外边招聘一位的话，范派估计又要故意拖延。”

    “我也不知道，宁总没让在议案上提这个事情，说是开董事会的时候再讨论。”言杉确实敏感，也真的很警觉，句句属实，又悄无声息的隐藏了另一半信息。

    肖畔荼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指了指即将被路过的咖啡店：“请你喝杯咖啡，你中午不午睡吧？”

    言杉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警觉是否得当，欣然答应。

    落座后，肖畔荼先是把已经离职的林姝恭维了几句，又从林姝的优秀推倒出小言的优秀。

    直到店员把两杯咖啡分别摆到顾客面前，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时，肖畔荼的话题才从林姝身上彻底转移到小言身上：“工作很多吧？宁总大概没有林经理那么多精力，不能手把手教你做事情。有什么拿不准的、没思路的，尽管来找我。呵呵……供应链是运营中心下设的二级部门，你又是运营总监助理，也算我小半个领导。”

    言杉摆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又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肖经理别开我玩笑了！不过还是要谢谢肖经理，我才刚给宁总做了一个月助理，很多工作确实吃力。好在肖经理只是升职，不是离职，我才干得安心一些。”

    肖畔荼从小言的话中找不出什么破绽，不知道这丫头是天然警觉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试探：“供应链部成立前，宁总为部门负责人的事情头疼了很久。范派这个家伙，总招不到合适的人选，拖来拖去的！最后在你们供应链金融项目验收前夕，宁总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把我拉出来做新部门的经理。眼下的情况，又是一模一样的难题！哎……”

    言杉这口咖啡喝的极慢，因为脑子里拿不准该接一句什么话。

    终于，在肖畔荼的注视下，言杉的脑子拿定了主意，咖啡才被咽下去：“是呀……供应链部和企管中心，都是公司新成立的部门。现有的管理层中，大家都没相关经验。第一任负责人，几乎就是新部门的基因，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重任，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放心的人呢！投融资管理部新成立的时候，宁总能把林经理请过来，这种好运气总不会一直有。”

    说话一向简明扼要的小言，很少一次性讲这么长一串，肖畔荼听得很认真。直到小言收声，看着小言再次把咖啡杯递到嘴边，肖畔荼也没从这一长串话里提炼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肖畔荼在心里重新评估了一下boSS的新助理：＜这个言杉……不但悟性高、学东西快，而且比看起来更沉稳……表面上年轻单纯，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肖畔荼看着玻璃隔断外其他几名和小言年龄相仿的员工，又开始暗自嘲笑自己：＜哪有我想的这么复杂……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而已，再怎么成熟，又能成熟到哪里去呢？大概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江宁的心思，估计连海韵都不知道。＞

    晚上回到家，言杉看着做了新发型的姐姐，又看着桌子上的肉夹馍和擀面皮，简直不知道该先夸哪个！

    “大波浪很好看啊！早点烫多好！”言杉决定先夸美人再夸美食。

    “早点烫，你不是就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好好工作了吗？”林姝一边享受着后背上侵袭而来的骚扰，一边小心翼翼的撕开醪糟包装盒。

    “这是什么？酒吗？还挺香的！”言杉下巴抵在姐姐肩膀上，深吸两口气。

    “我想喝醪糟鸡蛋，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林姝把包装盒里的醪糟倒进沸水，指了指冰箱：“去给我拿两个鸡蛋。”

    言杉很舍不得松开身前的温柔大波浪，数枚浅吻换来姐姐的一巴掌，才肯执行拿鸡蛋的命令。

    端着两碗烫手的醪糟鸡蛋，言杉坐到桌前才发现，两盘擀面皮并不一样。姐姐那盘依旧比辣条更红，而且看起来有点硬。自己这盘没辣椒，有芝麻酱，而且看起来很软。

    林姝给言杉教过很多工作上的知识，每次都极其轻松。可是今天晚上给言杉科普什么是擀面皮，什么是凉皮，什么是米皮，以及各自的制作工艺时，简直是费尽口舌！

    言杉使出全部智商，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这盘叫麻酱凉皮，姐姐那盘叫擀面皮。至于米皮，是明天的晚饭。

    关于面筋是从面团里洗出来的，面皮是用洗面筋的水蒸出来的，对言杉贫瘠的厨房想象力来讲，彻底超纲！

    林姝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家常饭而已。”

    香而不腻的肉夹馍，把言杉对姐姐的崇拜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炖肉这种复杂且庞大的工程，在言杉眼里，是妈妈级的人物才有资格上手操作的事情。关键是，声称学不会蒸馒头的人，竟然会烙烧饼！

    林姝的解释却很简单：“我妈下岗后卖过几年肉夹馍，所以我会做。”

    就在言杉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下姐姐时，姐姐自己很淡然的宽慰了自己：“卖肉夹馍比在厂里做工人挣钱多，我妈都后悔没早点离开效益越来越差劲的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