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又想到了黑泽尔和阿布。

    随后又设身处地的想到了很多人。

    尤利西斯、利亚、亚瑟、赫尔曼和基斯、斯图亚特……

    最后发现这是无解的命题。

    尤利西斯是皇帝，守护莫里，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利亚是皇后，出自荣耀的南极星，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臣民，利亚都无法推脱。

    亚瑟的母亲是一位莫里，为了守护莫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亚瑟同时兼顾着莫里和坎贝尔的荣耀。

    站在亚瑟的角度，他守在边境最危险的地方，他的孩子被他藏在莫里最柔软最中心的位置。

    只要他守得住，他的孩子自然会平安长大，守不住，他死了，他的孩子也会优先受到保护……

    站在娜塔莉的角度，她不去，就会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去。

    站在其他殿下的角度，他们去守最危险的地方，万一那时候科技有了进展，那当时还是他们最小的妹妹的娜塔莉，就会有一丝的生机。

    万一……

    莱西想到爱罗伊看着他们，永远带着些凉意的眼睛。

    和他们比起来，好像确实晚出生的他们幸福了很多。

    生活就是这样的，你只要细细的看，就会发现，其实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

    你不能理解的，都是他们当时，在有限的范围内，能做出的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莱西和兰伯特那天的通讯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两个聪明的少年人已经洞悉了很多，之后只有沉默。

    那天之后，黑泽尔和阿布开始沉默的拼命学习。

    哈伦他们在一旁看着，也不紧不慢的跟上他们俩学习的步伐。

    一群少年人，开始奋力的向前奔跑，也不知道是在为了什么而做准备。

    那张名单发出来之后，民众的反应也很激烈。

    【为什么？娜塔莉殿下从小就没在父母身边，她还小啊！为什么？】

    【我的天爷啊！我就住在沙漠旁边，要不还是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让我们死吧！别让殿下去了，她还那么小。】

    【沙漠旁边居民复议】

    【别复议了，你们说的容易，可是大规模武器造成的影响可不是只有死人这么简单，不然我们早就集体自杀了，省的上层纠结。】

    【该死的莫里（允许我放肆一下）我真的求求你们了，别送那么小的孩子去死，我们一直知道莫里的付出和伟大，可是眼睁睁让我看着那么小的孩子为了保护我们去死，我真的受不了，不如让我死吧！】

    ……

    对此，莫里的官方账号给出的答复是：【这是我们做出的最有利的决定，南极星为了摸索虫井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努力，也请大家相信四殿下的训练成果】

    对此民众点赞最高的一条回答是：【滚！】

    莫里官方对叛逆的莫里民众置之不理。

    尤利西斯这几天很沉默，把工作都扔给了爱罗伊，导致爱罗伊有点焦头烂额。

    尤利西斯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去打扰。

    直到他突然的从书房里出来，舰队从莫里皇宫出发，直直的奔向了沙漠。

    在那里他看见了一脸惊喜笑容的娜塔莉。

    她从小就是他的几个孩子里最爱笑的。

    现在看见娜塔莉，她依旧笑的阳光灿烂。

    在探索虫井的那天早上，各种直播设备已经开启，在天空上飞舞。

    莫里从来不吝啬向莫里民众传递消息，哪怕是不好的，莫里人有承担不好后果的勇气。

    哪怕结果令人痛的心都在颤抖。

    尤利西斯看着已经准备出发的小队。

    披着国王披风的他，伸手抚住了自己女儿的脸。

    镜头里，尤利西斯的高大身影几乎可以完全遮挡住娜塔莉的身影。

    父亲依旧年轻高大，他依然想保护他的孩子。

    “我的娜塔莉，你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这里，父亲会接住你，不管是任何形式的你。”

    他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睛，声音那样的郑重，那样的柔情又眷恋。

    仔细观看之下，能看见，尤利西斯放在娜塔莉脸上的手指在不经意间颤抖了两下。

    这一幕已经让看直播的莫里民众心碎了。

    这里没有满身华耀，高不可攀的国王，只有一位向他的女儿告别的父亲。

    娜塔莉先是笑着说：“当然，父亲。”

    娜塔莉依旧是那样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神锐利，充满了郑重和坚定。

    和尤利西斯印象里让他再抛高点，那个穿着蓬蓬裙浑身奶味儿的小孩儿早已经截然不同。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他和利亚曾经是那样的欣喜，满怀期待的等着她的到来。

    尤利西斯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他又是充满了冷静的国王陛下。

    娜塔莉笑了，笑着说了作为女儿身份的最后一句话：“父亲，无论任何的结果，都不要为我难过。”

    尤利西斯看着娜塔莉，没有眨眼也没有说话。

    娜塔莉率先单膝下跪，膝盖、靴子和地板的碰撞发出声响。

    她的右手横在了胸前，紧贴着身体，手掌搭在了左肩，做了一个抚胸礼，向尤利西斯低着头，声音洪亮：“莫里荣耀依旧，安定长存，为莫里尽忠！”

    身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同样整齐又洪亮的声音。

    “莫里荣耀依旧，安定长存，为莫里尽忠！”

    不知道又有多少莫里人看着这一幕倒吸气。

    尤利西斯看着打头的自己的女儿，再看看她身后跪了一地的年轻人。

    声音平稳的传出来：“感谢各位的付出，诸位平安归来”

    “整队，出发！”

    随着尤利西斯的一声令下，这支年轻的队伍出发了。

    莫里民众沉默着看着这一场的出征。

    包括莱西他们。

    随着小队的下潜，整个莫里民众的情绪低迷。

    利亚皇后站在皇宫里，看着窗外，没有变换过姿势，一直一动不动。

    直到她的近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利亚转过头：“下去了？”

    近侍的神情严肃，点了点头。

    利亚得到肯定的答复，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

    很长时间都没有其他的声音发出来，两个人伫立在那里，仿佛是入画的人，自成一派风景。

    直到风中传来了似有似无的叹息，夹带着一句不清晰的话。

    “我曾经只希望，我能比我所有的孩子都早早的死在战场上。”

    “希望上天眷顾我一次……”

    近侍仿佛不忍似的低下了头，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