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然又做梦了。

    他很清楚自己此时身处梦境之中，却没有办法主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行走在宇宙虚空之中，路过一颗颗璀璨梦幻的星辰，停不下脚步，只有本能在驱使他一直往前走，朝着黑暗、朝着未知的前方。

    这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星空道路路，因为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可能是十年、百年、也可能是千年、万年。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没有任何声音，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他……

    “醒来。”

    忽然睁开眼的牧然，只看见许诺坐在轮椅上，轮椅在床边，而许诺的手心正覆盖着自己的额头，也是他把自己唤醒的。

    牧然的思绪混乱，一时间分不清虚幻真实，好一会儿，他才坐起来，发现自己又出了一身汗。

    “我又做噩梦了吗？”才这么一会，他又记不清梦境，只隐约觉得，梦中有着让人绝望的孤独、永恒的寂静、以及无尽的黑暗。

    “我感觉不算噩梦。”许诺用精神念力取来毛巾，递给牧然：“我的精神波没有从你脑电波里感受到任何恐惧、害怕，反而是……惆怅？迷茫？类似这样的伤感情绪，但绝对不是惊恐。”

    “那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牧然擦了擦汗，烦躁地把双手插到头发里，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很久，他几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要解决问题，就得找出原因。”许诺释放出他柔和的精神力波动，他的笑容浅浅，却有种独特的魔力，可以安抚心灵：“咱们来分析一下吧，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出现了这种情况？”

    “唔……两个月前？好像自那时起，就每天都做奇怪的梦。”牧然迟疑了下，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具体的时间。

    “其实不是哦，应该是更早以前，在你祭灵师职业4级之后。”许诺摇头，作为旁观者，他比牧然更清楚这一切。

    “啊？”牧然愣了下，4级已经是五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吧？他那时就有做这种梦吗？

    “我很确定。”许诺淡淡的道，语气很笃定：“你睡着了可能没意识，但我跟你睡一张床呢，肯定能知道很多你自己都没发现的事，4级之后，你偶尔就会做奇怪的梦，只是那时候你情绪的变化起伏不明显，直到5级之后，忽然才变成天天都做梦，而且梦中的情绪越来越浓烈，完全反映在脑电波在上面。”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做这种奇怪梦呢？”许诺按照自己的猜想，徐徐引导：“我已是5级精神系异能者，已经可以自由搜索自己的记忆，所以我从记忆中翻查，发现你第一次做梦，是祭灵师职业升到4级之后的第二天。那天你在睡梦中，忽然喊了句‘是谁？’，只是当时梦境没有给你带来困扰，我便以为你只是单纯说梦话。”

    “是吗？”对此，牧然感到茫然，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许诺用手一点，床头柜上的水杯便自动浮起，来到他手上，他把水杯递给牧然：“我问你，职业4级之后，你身上出现了什么改变？”

    “没有吧？”牧然把整杯水都喝光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感觉舒服了点。

    “笨蛋，是属性啊。”许诺真拿这个蠢家伙没办法。

    “属性？”牧然仔细一想，确实是的，职业等级提升带来的唯一变化，便是获得技能点、以及主属性提升，驯兽师是魅力值、祭灵师则是感知值：“我4级时，感知值是7点，这是不计算装备的裸数值。”

    许诺点头“按照你们职业者的看法，魅力、感知是两个非常特殊的属性，不似力量能直接从肉体气力上面展现、不像智力能促进大脑进化让人拥有更清晰的思维，但既然是某一个职业的主属性，又怎么会没作用呢？”

    所谓感知，即意识对内外界信息的觉察、感觉、注意、知觉的一系列过程，是人类用心念来诠释所接收信号的一种状态。

    牧然立即就明白许诺想要表达的意思：“你是说，我4级时感知值达到7点，开始无意识接收到一些特别的信息，如同你能用精神力感知外界般？”

    “嗯，7点感知可能还不太够，所以才偶尔做梦，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但5级时感知值到达8点，便达到了某个‘界线’，从而令到你接收到某些信息，譬如感知到某些存在，想与你进行对话……”许诺说着，又皱眉停下，思考了一会：“也许不一定是8点，而是9点、10点，因为还要考虑到装备对职业者带来的属性增幅。”

    牧然身上能提升感知值的道具只有两样，一件是阿贝的灵魂纪念币、一件是全属性提升的死之袍·夜灵，两件都是特殊的粉色装备。

    他睡觉时肯定不会披着死之黑袍睡觉，所以可以撇开这件装备，只有与他绑定的灵魂纪念币，效果一直存在。这么想的话，许诺的分析大概率是对的。

    感知值9点，才是他做奇怪梦的因由。

    牧然取出灵魂纪念币，粉色品质的灵魂银币并没有出现变化，上面的图案依然是虚空星海，有一只神秘生物在其中遨游。

    “其实我也隐约感到，似乎是灵性意识在呼唤我……”牧然眉头紧蹙，心神一时恍惚：“但缺了一点点什么东西……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没法见面……”

    “祭灵师、灵性意识、沟通、感知……综合起来，感觉就像是‘通灵’。”许诺沉吟道：“如同古代神话故事里面，巫与天地、自然、鬼神感应通灵的故事。”

    “看来还是得把晋职任务完成，否则根本无解。”牧然把银币抛起，聆听着旋转间那空灵的回音。

    职业者到达5级后，就可以通过完成以太系统颁布的任务，进行职业上的晋升。

    驯兽师职业的晋职任务牧然已经接到了，是根据坐标去狩猎某个怪物。只是驯兽师与战斗伙伴密不可分，战力是两者相合的结果。但凛冬冰雪之下，猫科动物的琥珀根本提不起精神，牧然觉得单凭自己，可能没法完成任务，这才一直搁置着。

    这冰雪天气，极端的生存环境，对生活的影响太大太大了。

    牧然叹了叹气，从床上起来：“我又把床弄湿了，你等等，我给换个床单你再睡吧。”牧然把床单都拆卸下来，换上晾晒好的：“你要睡了没？”

    许诺眨眨眼，把头别到一边：“还不想睡。”

    “这样不行哦，会秃头的，快睡吧。”牧然帮着许诺上床，自己却穿好衣服，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许诺把眼镜摘下，放在旁边的柜上。

    “唔……出去走走吧，我不想睡了，再睡又要做梦。”

    “记得把装备穿好。”

    “知道啦，诺妈妈。”

    牧然走出卧室，便见到守在外面的原野。牠黑不溜秋的，要不是牧然感知值过人，都可能给忽略了。这小家伙既不愿意在一楼睡、也不愿意在房间里面睡，每天都偷偷跑到卧室外面睡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屋内暖和，牧然还是给原野披了件小毯子，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 还是把原野弄醒了。牠眼睛也是深邃的黑色，没有灯光下很难看出来。

    “呜呜……”小家伙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量很低，仿佛怕吵到别人。

    “没事，睡吧。”牧然顺了顺原野的毛，便站起身来。

    不过原野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跟着站了起来，摇着小尾巴跟在旁边。对此，牧然也没有办法，可能是满月便被母亲托付给信赖的人类缘故，这家伙有点缺乏安全感，非常粘人。

    就跟幼生期的琥珀一样，当时牧然把小琥珀捡回家，牠也是这样粘人的，不过长大了就好，长大后的动物，不会像幼生期般粘人，甚至想要亲亲贴贴一下，都像施舍给你一样，非常气人。

    狗狗不知道，但猫就是这样的，琥珀就是个例子。

    牧然接着先是去到暖暖的房间看了看，小孩睡得正香；又去小希的房间转了圈，给乱踢被子的家伙重新盖好。

    完了后，便去到最里的小房间。一打开，里面就好像白天一样光昼明亮，因为神奇植物太阳花，此时根茎、叶子、舒展的花蕾，通通都在产出阳光，此时被光芒所簇拥的神奇植物，就是一个小小太阳。

    正是因为这株神奇植物，屋内才能一直保持温暖。

    牧然搬了个椅子，坐在太阳花面前发呆，小原野乖巧的趴在脚边，默默陪伴。

    过了好久，牧然才回过神来，他起身，原野也跟着起身，他走出房间，原野亦步亦趋跟着。他掩上房门，将白炽的阳光关闭在里面，然后走下楼。

    鞋子才踩上地板，便看到黑暗中几双妖异的发光宝石，这些都是天生熬夜圣体的猫猫眼瞳。

    白天睡觉、夜晚外面太冷又不愿意出去，不只能躺这里百无聊赖嘛。五只大猫中，只有虎斑猫在呼呼大睡，牠白天辛勤工作晚上补眠，作息倒是跟人一样标准。

    牧然打开植物间的门走了进去，被四双猫眼盯得毛发俱竖的原野赶紧跟上，进去后还把门给掩上。

    植物间里面也是明亮如白昼，最显眼的是包括小太阳花在内的四株神奇植物。这株没有开苞的神奇植物，产出的阳光没有二楼的那株刺眼，但也像个大灯泡。里面铺设的种植台上，栽种了许多清凉薄荷，全都是金色品质的贵重高级作物。

    这些薄荷气味让外面的猫猫欲罢不能，要不是明令禁止不准进来，估计几只猫能把薄荷都给撸光。

    巡视完植物间，又打开旁边的杂物间，这里跟别的房间都不一样，因为加湿器的缘故很潮湿，这是为了保护泡狐龙的蛋而特意营造。泡狐龙的蛋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按照妖精的说法，估计还有一年半载才能孵化出龙宝宝。

    牧然给二十四小时运行的加湿器补充清水，才和原野退出来，把门又给掩上。

    屋里能做的事都做完了，牧然想了想，又从次元口袋里取出死之袍披上，他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好奇观望的猫猫眼中，融入漆黑里面。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呼地一阵冷雪之风灌进，将猫猫们冻得直打哆嗦，狗狗原野冲了出去。

    幸好立即又关上，不然这群猫又要骂人了。

    来到外面的牧然抬头望了望天空，点点雪花飘落，打在人身上、打在小狗身上。

    发了一下呆，牧然便走到左边的饲育屋，扫走观察小窗口上的积雪，隔着玻璃看了眼。因为暖气管的缘故，里面的温度适宜，鸭宝宝们也睡得很香，偶尔发出“嘎”的稚嫩叫声。

    牧然看完了鸭宝宝，又走进右边木屋的种植间，原野还是紧紧跟着，一步都不离开。

    里面空间都利用得很充分，下面设计成“凹”字形土壤台，高度有一米五，堆满泥土。两边栽种体长接近80~90公分的红宝石大萝卜，尽头处种紫薯土豆，上方网架的泥盆里有优质种的姜葱蒜、白雪草莓等等作物，除了水稻缺少种植条件，其它的自有作物，能种的多少都有种一些。

    当然，这里面积有限，不是无限种植间，一些绿叶蔬菜，譬如优质种的白菜、卷心菜那些就没地方种，都是去集市跟别的种植师购买，这也是种植师的营生之道。

    末世几乎全民务农，家家户户都有种植维持生计，不过别墅区很少人能像牧然这样，在室外还搭建了饲育屋、种植屋，毕竟暖气管和电费挺贵的。

    基地特殊建筑“能源转换所”里面的太阳花，是冒险者公会用大量资源进行培育的，比牧然家里两株发育得要好，等级也更高，所生产的阳光足够供养整个基地需求，还已经可以产出种子，虽然不是所有种子都能成长为新的神奇植物，但良性循环之下下，电力供应越来越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