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玻璃碎裂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王娜擦干脸走出屋子，一只暖壶静静的躺在院子里，屋里传来刘贵的咒骂声。

    “韩梅，你也太恶毒了！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想跟我离婚，自己回城里去？你要不要脸……”

    “我没想跟你离婚，你不要血口喷人。刘贵，我看是你想甩下我，自己回城，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没想跟我离婚，那这封信你怎么解释？”

    刘贵拿起桌上的信，狠狠的扔到韩梅脸上。韩梅看到那封信脸色骤变。

    “刘贵，你怎么能偷看我的信呢？”

    “什么叫偷看？我是你丈夫，我看你的信不行吗？韩梅，你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告诉我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家里已经给你找好人家了，等你回来就能嫁人了？你跟我结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韩梅咬着嘴唇，气势矮了三分，讪讪的说：“我告诉家里了……”

    “你告诉家里了？”刘贵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嘲讽道：“你家里知道你跟我结婚了，还敢给你找人家，什么意思？”

    “你不用搭理他们。”韩梅脸色很难看，低声解释道：“我就是先稳住他们，让他们给我办回城的事。刘贵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刘贵扬起巴掌，抬头看到凑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又收了回去。转了两圈还是气不过，一脚把板凳踹飞了。

    韩梅硬着头皮关上门，拉着刘贵坐到炕上，低声说：“你听我解释，我爸妈什么德行，我以前跟你说过。他们不在乎我过的好不好……”

    刘贵气愤的说：“就是因为他们对你不好，我看到这封信才那么生气。韩梅，你脑子没毛病吧？

    他们明知道你已经嫁给我了，还让你离婚，回去嫁给他们挑的人，这是干什么？这是要再卖你一次！”

    “你小声点儿……”韩梅扯了扯刘贵的袖子，目光落在窗外，轻声说：“外面的人，都等着看咱们笑话呢！”

    刘贵甩开韩梅的手，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韩梅我告诉你，你要听他们的跟我离婚，就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

    老子为了跟你结婚，花了那么多钱，你说离就离啊？md，惹急了老子，你们全家都别想好过！”

    “你小声点儿！”韩梅猛的站起来，压着怒火，沉声说：“我都说了，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信上说的都是骗他们的。

    我不骗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给我办回城？我知道他们是想拿我换彩礼钱，给我弟弟娶媳妇。

    刘贵你放心，我既然跟你结婚了，就没想着离。反正咱们俩离没离，他们也不知道……”

    “你知道就行！md，什么人家……老子娶了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刘贵骂骂咧咧的打开门，看到围在门口的知青们，骂骂咧咧的说：“看什么？没看见过两口子打架啊？”

    李红枣踢了踢地上的碎片，嘲讽道：“两口子吵架不新鲜，刘贵摔暖壶还是头一次见。一个暖壶六块五呢！”

    刘贵愣了片刻，心都快滴血了！六块五啊，他能买多少东西了。都怪韩梅这个败家娘们……

    心疼归心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可不能丢。刘贵梗着脖子说：“六块五怎么了？不就是个暖壶么，摔了我买新的。”

    韩梅脸色惨白，急匆匆的跑出来，看到地上碎成渣的暖壶，眼中闪过一抹不舍

    李红枣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两声。

    赵艳红拉着李红枣穿过人群往外走，嘴里念叨着：“赶紧上工去吧！去晚了，队长又该念叨了。”

    陈大民看着打谷场上稀稀拉拉的人，拉着脸骂道：“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就算要回城，最后这几天活也得好好干啊！”

    陈书宁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远处出现两个小黑点，陈书宁搭手望去，笑着说道：“队长，你看那边，应该是知青们过来了。”

    马兰芝跑的气喘吁吁，冲进打谷场，看到脸色阴沉的陈大民，讪讪的说：“队长，我们来了……”

    “哼……”陈大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还知道来啊？”

    王娜喘匀了气，笑着说：“队长，早上知青点出了点儿事，我们出门晚了。对不起，我们马上干活。”

    拖拉机开进了打谷场，碌轴在麦穗上碾过，发出簌簌的爆裂声。

    陈大民扬起手，高声喊道：“书宁，赶紧登记。今天知青集体迟到，就让他们堆麦秆吧！”

    这么热的天，拿着叉子跟在拖拉机后面收麦秆，再将麦秆堆到一起，这可不是个好活儿。可知青们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没有返城之前，只能听陈大民的安排。

    陈书宁寻了个阴凉，掏出斜挎包里的本子，低头记上王娜和马兰芝的名字。

    “兰芝，你们从那边开始干，离拖拉机远点儿。”

    陈大民顺着陈书宁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有点不好看。他是想惩罚这些知青，陈书宁可好……

    陈书宁偷偷拉住王娜，示意她等一会儿。

    “队长，离拖拉机太近了不安全。”陈书宁笑着解释道：“咱们得考虑安全问题，真要出了问题，这个责任可没人能承担的起。”

    陈大民拉着脸没有搭话，抬头看到最后跑过来的刘贵和韩梅，抬手一指，说道：“你们俩个，跟在拖拉机后面收拾麦秆。”

    刘贵脚步一顿，狠狠的剜了韩梅一眼。

    韩梅没有搭理刘贵，主动拿起叉子，跟在拖拉机后面挑麦秆。耳边是拖拉机的轰鸣声，滚滚黑烟顺着风吹来，呛的她直咳嗽。

    陈书宁侧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王娜，你们今天怎么都迟到了？队长拉着个脸，骂了半天了。”

    “别提了。”王娜小声解释道：“韩梅和刘贵打起来了。我听那意思，应该是韩梅的家人让她离婚。”

    “离婚？”陈书宁装好本子，拿起叉子，和王娜、马兰芝走进了打谷场。

    陈书宁好奇的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

    马兰芝踮起脚望了一眼，见韩梅和刘贵走远了，这才说：“韩梅的家人，在城里给她找了个婆家。

    她离婚，家里人才同意给她办回城的手续。这事儿让刘贵知道了，今天早上摔了个暖壶，发了好大的脾气。”

    王娜附和道：“那个暖壶刘贵花了六块五买的，他可真舍得，整个的摔坏了，暖和皮都烂了。”

    陈书宁叹了口，说：“都是让回城这事儿闹的。”

    “哎，大家都想回城。”马兰芝感叹道：“可这回城的事，不好办！韩梅他们家重男轻女，她手里的钱，都让娘家那边掏空了。

    现在还闹这么一出，不离婚就不给办回城。我看呀，她爸妈就是想把她弄回去，再赚一笔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