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红背心，花短裤，打扮得很是热烈，他许是刚睡醒，还有些起床气，眉头不耐烦地紧锁着，但目光落在苏椒椒手里提着的酒和水果，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是谁？”

    院子很大，堆着好多皮料，乱糟糟地，像是刚卸了货。

    七八个穿着蓝色半袖的工人正在汗流如雨地整理皮料，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杜老板你好，我是刘文吉介绍过来的那个看皮料的客户，今天刚到这里。”苏椒椒把手里的礼物递上去，浅笑道，“一点心意，希望杜老板不要嫌弃。”

    “哦哦哦，就是你呀！”杜鹏飞恍悟，笑眯眯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酒和水果，“我姐夫跟我说过，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早知道我就去车站接你，看看，还让你破费了，进屋聊。”

    “杜老板太客气了。”苏椒椒跟着他进了屋，进门就是客厅，正中间放了一张宽大的红色实木桌子，上面放了好多茶碗茶壶，棕色真皮沙发上堆着小孩子玩具，还有几个帆布包。

    地上铺了地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全是脚印。

    “海霞，来客人了。”杜鹏飞朝里屋喊了一嗓子，王海霞应声从屋里走出来，三十岁左右，肤白貌美，很好看，她见来人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疑惑道：“谁呀？”

    “姐夫介绍的那个客户。”杜鹏飞把手里的酒和水果放在桌子上，笑道，“小姑娘太客气了，还带着礼物。”

    “哎呀，我姐夫说的就是你呀！”王海霞也穿着蓝色半袖的工作服，她正在化妆，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对苏椒椒道，“你先坐，我马上就好了。”

    “好。”苏椒椒挨着沙发边坐下来。

    “我姐夫说你过来看皮料，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杜鹏飞给她倒了茶，也跟着坐了下来，他拖过电风扇，对着苏椒椒这边吹，哑着嗓子道，“天气太热了，我们这里不如你们那边凉快。”

    “普通猪皮就好。”苏椒椒笑了笑，这个季节哪里都热，但省城格外热，她是外地人，总不能一来就抱怨人家这边的天气，也就避过这个话题，“我刚去天桥那边转了转，我看他们那边档口的货，可不如杜老板这边的货齐全。”

    她倒不是吹捧他。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天桥服装批发市场的货都是一个个摊主在搞批发，堆出来的货物的确不如杜鹏飞这边的多。

    初次打交道，她并不了解杜鹏飞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商言商，光指望刘文吉的那点面子是不够的，说白了，杜鹏飞也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她都去天桥批发市场了解价格了，那么杜鹏飞给的价格不会太离谱，否则他抛出来的价钱太高，她接不住，不如先小人后君子。

    她也不是说想赚人家的便宜，只是希望能拿到合适的价钱，不要被人坑了就行。

    “你放心，既然是我姐夫介绍来的，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杜鹏飞点点头，看了一眼里屋，见王海霞还没出来，便对苏椒椒道，“你跟我出来看货，看你中意哪一种，咱们先看货，价钱你放心，绝对是最低价。”

    转了一圈，苏椒椒大概明白了。

    杜鹏飞主要是加工猪皮皮料，他们家的牛皮羊皮都是从天桥批发市场那边进的货，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货看起来种类繁多，比较齐全而已。

    苏椒椒看中的那些皮料正是杜鹏飞自己加工的，他给的价格是28。

    倒不是说杜鹏飞的皮料厂比天桥服装批发市场便宜七块钱，而是猪皮也分好几种，国内的猪皮来源分华北，华中，华南，其中华南猪皮要优于华北猪皮，他们苏东省就是北方，猪皮的质量比不上南方那边的，这个价格，只能算是适中。

    杜鹏飞得知苏椒椒不是搞皮料批发，而是要回去做皮衣加工，便把他们裁剪剩下的边角料，装了一大包，都送给了她：“你要是做皮料批发就不给你了，但是做皮衣绝对能用上，我敢说，能给你省出至少五百块的辅料。”

    “那就谢谢杜老板了。”苏椒椒欣然笑纳，杜鹏飞说的没错，这些边角料的确有大用处，可以做里兜，也可以当辅料，有总比没有强。

    两人聊的差不多了，王海霞这才穿着浓妆艳抹地走了过来，对杜鹏飞说道：“好好给妹妹个实在价，如果这边没有合适的，就带她去天桥王老板那里挑货，他那边来了不少好料子。”

    说着，又对苏椒椒道，“我姐夫都跟我说了，让我好好招待你，今晚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这次不用了，我有些晕车，想早点回去休息，下次再说吧！”苏椒椒婉拒，王海霞咯咯笑，“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说着，王海霞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了。

    “那这些货帮我打包，今天就发货，我明天就回去了，咱们把货款结算一下。”苏椒椒做事不想拖泥带水，杜鹏飞跟跑长途的货车有联系，索性就让他帮忙把这批料子送到佳丽服装厂，杜鹏飞也很痛快，带她去屋里结算货款，“我给你个电话，你要是继续要这样的皮料，我就直接给你发了，不用再过来跑了。”

    “好。”苏椒椒带了两万块钱的现金，付了一万八千块的货款，剩下两千块在包里就轻松了许多，杜鹏飞打电话问了问货车司机，又对苏椒椒道，“今天来不及了，得明天，他说明天过来装货，你这些货的运费我帮你付了就行。”

    “那就谢谢杜老板了。”苏椒椒也没有推辞，一般这种大额交易，百儿八十的运费都是卖家负担的，没什么交情在的。

    从顺发皮料厂出来，天已经快黑了，苏椒椒又去了那家凉面馆吃了碗凉面，才回了天桥宾馆。

    冲了澡还觉得热，苏椒椒打开电风扇，把头发擦干，站在窗前往外看，省城的夜晚很漂亮，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比胶县大集还要热闹百倍。

    要是在这边做生意，肯定赚得还要多。

    忙碌了一天，苏椒椒是真的累了，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里全是皮料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苏椒椒还在睡着，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前台让她去一楼接电话。

    是陈桂兰打来的：“椒椒，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热不热，晚上睡得好不好？”

    “今天晚上的火车，明天早上就回去了。”苏椒椒很是无语，打着哈欠道，“我正睡着，就被你吵醒了，妈，我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