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中的主人到仆役丫鬟,从上至下所有人无一不被这种看似美好却又虚无缥缈的喜悦情绪所笼罩着。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编织出的美梦中,对于王夫人心底深处那份深深的忧虑浑然不觉。仿佛只要举办了这场婚礼,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贾府也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时刻。然而,他们却未曾料到,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暗中悄然逼近……
探春听到王夫人所言之后,心中虽然有着诸多不满和不服气,但她深知自己此时地位尚低,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轻易再多说什么。就在此刻,一直站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周瑞家的,见到此景赶忙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陪着小心说道:“太太您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过于烦心劳神啊!要说这忠顺王府吧,尽管跟咱们二房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小小的嫌隙,但不管怎么说,大房他们也是和咱们共同生活在这贾府的屋檐之下呀。如今二姑娘既然已经被许配到了忠顺王府去,如果她能够在其中巧妙地周旋调和一番,说不定真就能慢慢改善两家之间的紧张关系呢。再说啦,那忠顺王爷可是权倾朝野、威震一方的大人物啊,倘若他看在二姑娘的面子上,愿意出手帮衬一把我们家的宝二爷,那对于宝二爷日后的前途发展而言,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嘛?”
王夫人闻听此言,原本略显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眼神微微一动,似乎开始认真思考起周瑞家的说辞来。只听得周瑞家的又接着劝道:“更何况,就算是大房那边得势了,在外人的眼里头,整个贾府始终都是一个整体。如此一来,咱们多多少少也能够跟着沾上一点光呢。所以依我之见呐,与其在这里急得跳脚发怒,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才能充分利用好这样一层特殊的关系才更为妥当啊!”
王夫人微微蹙起眉头,一双美眸凝视着前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你说得倒也并非毫无道理。只不过……那忠顺王那边,是否真能如你所言那般顺利呢?我心中着实有些疑虑啊。”说罢,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一旁的周瑞家见状,赶忙连连点头应道:“太太,您尽管放心去试一试吧!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好过咱们就这样一直坐在这儿生闷气呀。”她边说着,边用殷切的目光看着王夫人,眼中满是期待与鼓励。
王夫人听了周瑞家的话,不禁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确实别无他法了,就依你所言试试吧。”话音刚落,屋内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顿时稍稍缓和了一些。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彼此交换了一个宽慰的眼神。
无论王夫人心中有多少不满和怨言,但在短时间内,她倒也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没怎么闹腾滋事。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两个月的光阴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来到了迎春出嫁的前一日。
王熙凤身为王夫人的亲侄女,加之两人都同在京城居住,于情于理自然是要前往贾府,给即将出阁的迎春增添妆奁。
此次迎春所嫁之人乃是王府贵族,而且还能被录入皇家玉牒成为侧妃。如此一来,贾府即便内心深处并不情愿掏出大笔钱财,可为了顾及忠顺王爷的颜面,不得不精心筹备迎春的嫁妆,其丰厚程度令人咋舌。
贾母、贾赦以及王夫人等一众家族长辈,纷纷慷慨解囊,赐予了数量众多且价值不菲的嫁妆;就连平日里向来吝啬小气的邢夫人,这回竟也破天荒地从自己那压箱底的宝物中取出不少,赠予了迎春。
这可真是如同铁公鸡主动拔掉身上的羽毛一般稀罕,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添妆当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屋内,映照得满室生辉。王夫人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美的花纹,她步履轻盈地走进房间。身后紧跟着两名娇艳欲滴、容貌出众的丫鬟,那两个丫鬟皆生得面若桃花,身姿婀娜。
王夫人面带微笑,走到迎春面前停下脚步,轻声细语地说道:“迎春丫头啊,明日你可就要踏入王府的大门啦!常言说得好,‘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那可是王府呀!二婶特意给你挑选了这两个贴心的丫鬟带过去,如此一来,你身边也能多个帮手,遇到事情也好有人帮衬着些,你说是吧?”
就在这时,贾赦突然提高嗓音喊道:“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贾赦连给自己亲生女儿配备几个丫鬟的本事都没有吗?还需要你来这般殷勤地送人过来?莫非你觉得我这个当父亲的对自己的女儿照顾得不周到不成?”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震得整个屋子似乎都微微颤动起来。
王夫人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她很快便恢复了笑容,赶忙解释道:“哎呀,大哥您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哪敢有那样的想法呀!我不过就是想着多派两个人过去照应一下,总归是没坏处的嘛。”然而,贾赦显然并不领情,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地说道:“罢了罢了,迎春的陪嫁丫鬟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劳烦弟妹你再操心啦!”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王夫人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迎春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局促地摆弄着衣角,眼神游离不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此时,贾母那威严却不失慈祥的声音响起:“都是一家人,何必为这点小事争执不休呢?迎春丫头啊,你二婶她也是一片好心,心疼你怕你受了委屈呀。”迎春听闻此言,赶忙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祖母。”
王夫人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见贾母已经发话,也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不再多言。待到众人逐渐散去之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迎春一人。她缓缓移步至床边,轻轻坐下,目光茫然地望着满屋的嫁妆。那些精美的绸缎、华贵的珠宝首饰以及琳琅满目的妆奁,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迎春深知这表面风光无限的嫁妆背后,隐藏着太多的无奈和心酸。明天,她便要嫁入王府,从此离开熟悉的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个王府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充满了未知与变数。而自己就如同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能任由他人摆布,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一想到这些,迎春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她默默地抽泣着,心中暗自祈祷:只愿未来的日子能够稍微平安顺遂一些,哪怕只是在这深宅大院的某个小小的角落中艰难地生存下去,也好过如今这般身不由己……
就在此时,只听得那扇雕花木门发出一阵轻微而又悠长的“吱呀”声,仿佛是岁月流转间悄然开启的一道时光之门。紧接着,贾赦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进屋内,他那略显疲惫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
贾赦径直走到一把檀木椅前,轻轻坐了下来。他微微眯起双眼,凝视着眼前亭亭玉立的迎春,缓声道:“迎春丫头啊,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你竟也要嫁作人妇了。说来惭愧,自你孩提时代起,为父便未能对你悉心关怀照料。如今见你即将步入婚姻殿堂,我这心中既是欢喜,却也不免担忧呐。”
说到此处,贾赦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起了往昔种种。而后他继续说道:“待你嫁入王府之后,切记要安下心来过好属于自己的小日子。莫要与人争抢风头,凡事需得隐忍退让几分。尤其不可插手贾府之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想当年,我与那忠顺王尚算有些交情。只要你谨言慎行,规规矩矩地做人做事,不出差错,想必他定会保你一生尽享荣华富贵。这里有一些银钱,你且收好,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切莫轻易动用。”
迎春闻言,早已泪湿双眸。她微微颔首,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轻柔地道谢:“多谢父亲大人的谆谆教诲,女儿定当铭记于心。”贾赦见状,不禁长叹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疼惜之色。随后,只见他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摸索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
那玉佩通体晶莹剔透,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贾赦将其递至迎春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此玉佩乃是当年先太子赐予于我的珍贵信物。倘若日后你遭遇天大的困难险阻,实在无计可施之际,不妨取出此物,兴许还能派上用场,助你化险为夷。”
迎春颤抖着双手,恭敬地接过玉佩,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轻声道:“父亲,女儿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贾赦别过头,不忍看她这般模样,只道:“傻孩子,莫要想太多,只要过得顺遂就好。”
就在父女俩正沉浸于那深深的情感交流之时,只见贾琏的夫人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瞧见了迎春脸颊旁悬挂着的晶莹泪珠,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亲切而又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笑容,轻声说道:“哟呵,咱们的二妹妹怎么还掉下金豆豆啦?莫不是舍不得离开这贾府么?”话音未落,她便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替迎春擦拭起眼角的泪痕来。
贾琏的夫人一面细心地擦着迎春的泪水,一面继续笑嘻嘻地打趣道:“二妹妹此去啊,定然是福泽深厚、鸿运当头呢!你那二哥哥如今在外任职,实在无法抽身赶回来亲自送你出嫁。不过他可是早早地就精心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并托付于我转交给你哦。”
听到这话,原本还泪眼朦胧的迎春那娇俏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泪水也仿佛被这喜悦所冲散,消失不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只见她赶忙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残留的泪痕,然后朱唇轻启,用略带哽咽但又满含欣喜的声音说道:“多谢二哥哥和嫂嫂如此费心操劳了。这份情谊迎春铭记在心,日后定当加倍报答!”
贾琏夫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轻柔地握住迎春那略显纤细的小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迎春心中倍感安慰。只听贾琏夫人柔声细语地说道:“哎呀,咱们都是自家人,可别说这些见外的客气话啦。二妹妹呀,你快过来仔细瞧瞧,这嫁妆里头啊,可是有好些珍稀难得的名贵药材呢。虽说它们可能值不了太多的钱财,但每一味都饱含了你二哥哥对你的一番深情厚意呐。你二哥哥说了,这些药材都是他特意让人寻来的,希望能给你补补身子,让你在王府里过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而且呀,他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转告你,去了王府之后你只管安心生活就好,贾府这边的事情千万不要插手。他说只要你自己过得幸福快乐,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了。”
迎春轻轻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下。贾琏夫人见状,眼神中划过一丝欣慰,她拍了拍迎春的手说:“二妹妹你心思单纯,那王府虽富贵,但人心复杂。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儿,好在还有陪嫁丫鬟婆子们陪着你,要是有人欺负你,定要传信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