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别院那儿,收拾的怎么样了?”大夫人的声音透过透过精致的雕花木门,有些失真,依旧优雅威压严。
使得要推门进去的南宫灵停住了脚步。
“回夫人,奴婢亲自去看过了,再妥帖不过。”
“那便好。你们记住,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们南宫家的三夫人,万不可怠慢了。”
“是。”
南宫灵忘了来此的目的,转身就走。
······
离清芷院不远的小池塘旁,静立着三个身影。
荷叶如碧玉托盘,承载着颗颗露珠,熠熠生辉。荷花在微风的轻抚中,悠然舒展,散发着一抹清新。
迷人的水韵,醉人的荷香,形成了夏日中独特的风景。
然而亭中的南宫灵却没有赏景的兴致,满心忧虑。脑海中想着今日早晨去找母亲时,在母亲房外听到的话,眼中幽光浮现。
现在还只是将三婶移到别院另居,以后呢?以她四哥那个脑子,怎知不会干出其他蠢事,拖累了三婶?
翠烟、翠柳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是母亲拨到她身边,自小服侍的。
不同的是,翠烟这个人知道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的主人只有她,虽寡言却极得她看重,也放心将一些事交给她做。
翠柳到现在还会事无巨细向母亲汇报她的事。
“这荷花倒是开得好,翠柳,你去摘些荷花来,带回房中。”
“是。”
南宫灵先将翠柳从身边打发走,看着翠柳拿着根钩杆儿在池塘边勾着荷花,声音平静柔细,若往日般惹人怜惜,好像完全不知自己说出口的是什么话。
“翠烟,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先把我带到清芷院去。”
看着自家姑娘望着池塘的模样,翠烟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姑娘!?”
“做什么大惊小怪?翠柳不是会凫水吗?况且这塘子也不深。”
翠柳会凫水、塘子不深,就不会有意外吗?若是姑娘出事,家里老子、老子娘都得受牵连。
心中可怕猜想得到证实,翠烟立马想跪下恳求姑娘改变主意。
“别动!”
南宫灵立马喝止她的行为,翠柳还时不时会往这边亭中望,若是看到了报给母亲,怕是她从今以后也得被禁足。
四哥还能因为成婚后,怕四嫂探寻其中原因,被解禁。
换作是她,怕是得等定下亲事,从南宫宅出嫁之日了。
“你若是敢叫翠柳看出些什么了,那我这就容不下你了。你也知道被赶出南宫家的丫鬟是什么下场吧。”
轻则找个庄稼汉嫁了,自此穷苦一生。遭罪的,就是被勾栏院捡去,打着世家小姐身边假小姐的称号,让人侮辱。
“姑娘——”
“行了!你去厨房给我拿些茶点来。”
翠烟知道姑娘是特意支开她,怕是等她从厨房回来,姑娘就得落水,然后由她安排去清芷院。
翠烟没办法违抗自家姑娘,姑娘虽自来在府中待人以善,更多是为了名,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她匆匆往厨房去了。
路过清芷院,她也不敢驻足偷看,生怕被院门处,老夫人院中出来的仆妇看出不对。
路尽头转角,才敢借势看了一眼。
翠烟同姑娘一般,在那日见过三夫人,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人,见了她,你甚至能笃定再不会有比此人更美的了。
可惊艳过后,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姑娘这一出又是为的什么?仅仅是为了入住清芷院,和三夫人朝夕相处吗?
换作是她,好像也是愿意的。
这么想着,翠烟步履轻快几分,一定不会出意外的,就像姑娘说的那样,翠柳会凫水,塘子也不深,能有什么意外?
到时姑娘也只是落水受了些寒气,去了离小池塘最近的清芷院休养,她作为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自然也得跟着进去服侍。
南宫灵可不止是要与夏渺朝夕相处,更是为了拦着她去别院。
想来有她这个病患在,祖母和母亲也不会急着让清芷院的主人离开。
翠柳已摘了十来朵荷花回到小亭中,站在南宫灵身边用绢扇为她扇着风。
南宫灵估摸着翠烟快要从厨房回来了,从石凳上站起,往池塘的方向走了几步。
翠烟出现在花园拐角。
“姑娘,翠烟回来了。”
“嗯。”
翠柳转头看翠烟的功夫,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噗通!”
翠柳心神剧烈地回过神,哪还有她家姑娘的身影,熟悉的粉衣在池塘荡开。
“姑娘!”
翠柳惊惧地喊了一声,立马跳入水中,往南宫灵的方向游去。
速度极快,在翠烟呼喊着:“救命啊!”“姑娘落水了!”
奔到池塘边时,翠柳已带着南宫灵到了岸边,伸手将两人一个个拉上岸。
翠烟因着心中有鬼,观察得仔细,该说翠柳速度太快吗?姑娘现在分明是在装昏迷,半点呛水的样子都没有。
姑娘都‘昏迷’了,接下来就得她演下去。
“这处最近的便是三夫人的清芷院,我们快将姑娘带过去,让那的下人去将府医速速请来!”
“好、好好!”
翠柳显然已是六神无主,救人也是凭着畏死的本能,毕竟从被派到姑娘身边起,姑娘的安危便是他们一家老小的安危。
此刻有个能做主的人出主意,她自然就全交给了翠柳。
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到,姑娘都落水了,还被翠烟一路提到岸边的茶点食盒,以及提手上那巴掌一圈的水渍。
这回功夫,清芷院门那听到呼救的仆妇,犹豫了下,派出个人,也到了岸边。
一个健壮的仆妇和一个丫鬟抬一个未足身量的小少女足够了,翠烟怕自己露馅,自请去请府医和通知大夫人。
通知大夫人她也不敢亲自去,她可没自信瞒过大夫人的火眼金睛。
去找府医的路上,拦了个熟悉的丫鬟,请她跑一趟大房。
一路上,一直想着措辞,告诉自己,她就是听姑娘吩咐去取茶点,回来时,隔着些距离看到姑娘落水,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夏渺坐在堂屋里,享受着女儿捶背。
秋霜带着小竹急匆匆进来,“夫人,姑娘,七姑娘在小池塘落了水,现在被送到清芷院,府医马上来。”
夏渺一瞬揪紧了膝上的裙衫,感受到女儿停住的手,她垂下眼,毕竟女儿这一世没被伤害过,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再疏远那也是有感情的。
勾起一抹不带感情的笑,吩咐丫鬟,“小竹,让她们把七姑娘带去右厢房安置,仔细着些。”
又抬手轻拍女儿悬停在她肩上的手,“思思,你去看顾着些,也让人去你房中取一些没穿过的衣衫给南、你妹妹换上。”
“我知道了娘。”南宫思脚步急促迈出正房。
室内只剩下夏渺和秋霜。
半响,一声低低的幽叹想起,“你说,她怎么就没淹死了呢。”
秋霜上前将夏渺紧握的拳头松开,从随身带着的香囊中取出药膏,擦在几近出血的指甲划痕上。
安抚道:“这么死了,岂不便宜她了?”
夏渺知道秋霜在安慰她,心情也稍好些,呵笑一声,“也是。”
站起身,扶着秋霜的手,“去吧,去看看我们这位七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右厢房那处,南宫思已经指挥着院里的丫鬟烧热水、给南宫灵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看着一旁浑身湿漉漉的翠柳,让似云也带着先去换一套她的,似云虽没有未穿过的,好歹清爽。
没想到翠柳拒了,死活不愿意去,就要待在她们姑娘身边。
南宫思有些气恼,这不是没病,也作出病了吗?
再则,她虽不是翠柳的主子,可也是南宫家的小姐,还吩咐不了一个婢子了?
正要让似云、似月把人带下去,把她衣服换了,被过来的母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