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王老太这是能动了？

    沈四月坐在炕上惊讶的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王老太。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对王老太伸出了大拇指：“身残志坚，母爱伟大，老太太，加油，我看好你！”

    王老太趴在地上，假装听不到沈四月的阴阳怪气，歇了一会儿就准备往外爬。

    “来来来，我来帮你。”

    沈四月麻溜的下炕，把门帘掀开挂在一旁，然后又到外屋地将门打开了。

    “前方道路，畅通无阻，勇往直前，再接再厉，加油！”说着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完事快步回到炕上，拽了一个棉被把自己裹住，用不了多久，屋里就很快很冷下来，她得提前保温。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在地上顾涌的王老太就冷的打哆嗦了。

    农村屋里的地面是用土夯实的，平时虽然沈四月也经常开门通风，但那时候王老太好歹还是躺在热乎的炕上。

    王老太一多半身子没知觉，另一半有知觉的又贴着冰凉的地面，像一条蛆虫一样一拱一拱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沈四月披着被子，下炕蹲到王老太的跟前：“求我啊，求我我就把你弄回炕上去。”

    王老太睁着有点儿昏花的眼睛抬头看了看沈四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牙低下了头，全身开始打颤。

    沈四月看着她这个惨样，笑了：“以前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都得听你的，那时候你多威风啊？”

    “你不喜欢我这个孙女，就变本加厉的磋磨，后来又往火坑里推，如今你不能动了，除了我，又有谁在你跟前呢？”

    “就连平时唯唯诺诺的我娘，这些天宁可天寒地冻的出去给别人帮工，也不愿意在家伺候你，你说你得多可怜啊？”

    “想想以前的趾高气昂，再看看眼下的遭人嫌弃，这样的日子还活着干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沈四月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慢慢的侵蚀着王老太的精神。

    一直撑着的左手，终于卸了力气，绝望的趴在地上抽泣，又慢慢的用手扯着沈四月的裤脚，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她还不想死，不想死啊，王老太真怕就这样冻死在地上，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不是很绝望？没有人来救你，没有人关心你，所有人都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这滋味不好受吧？当初你孙女撞墙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好好体会吧！”

    沈四月说完不再管她，上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准备眯一会儿。

    人呐，自己可怜的时候，就想让人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孽，觉得事情都过去了，记仇就变成了斤斤计较。

    可脑海中残存的那些沈四月的记忆，真是让她对地上的老太婆同情不起来。

    王老太一直趴在地上，出不去，又上不了炕。

    直到过了中午李香回来拿缝衣服的针，看到自家屋门四敞大开，进屋一瞅，才发现好悬没冻死在地上的王老太。

    瘦弱的李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王老太给搀回到炕上。

    怕死的王老太，看到李香跟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皮包骨头的手，跟钳子一样紧紧的攥着她的衣摆。

    李香还急着出门，掰了几次都没掰开，只得好言好语的哄道：“娘，村里秀珍家的丫头要出嫁，让我帮着做被子呢，你松开中不中？”

    任凭李香怎么哄，王老太就是不撒手。

    就这样，李香被王老太困在了屋里。

    眼看着都快到做下午饭的时候了，李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会儿家里的男人们回来吃饭，一看饭还没做，怕是自己又免不了一顿打。

    自从发生沈四月砍倒王老太，咬伤沈伟民，王慧莲就以子债母偿为借口，这些家务活儿通通都推给了李香。

    家里这些男人才不管是谁做的饭呢，只要回来有饭吃就可以。

    王慧莲和沈红梅母女俩，天天出去串门儿唠嗑，到点儿再回来吃饭，过得那叫一个潇洒。

    话说沈红梅不是要出去捡柴火么？

    刚开始几天，她确实没敢偷懒，老老实实的去地里搂苞米叶子，到山上捡树枝子。

    但沈老头也不能天天盯着她每天背回来多少柴火，过了没几天，沈红梅就发现她爷不管她了。

    于是不愿意出去吹寒风的沈红梅，每天仍旧假装背着背篓出门，转头就跟在她娘屁股后头去别人家压炕头了。

    王老太紧紧的抓住李香这个救命稻草，她算看清楚了，在这个家里，现在还能让她拿捏的，只有老二这个媳妇了。

    以后她就让老二媳妇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然迟早有一天，她得让那个恶鬼给整死。

    沈四月躺在炕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旁边的两个女人，一个死活不松手，一个都快哭出来了，拉拉扯扯的挺有意思。

    到了吃饭时间，在外面串门的众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正准备暖和暖和手就吃饭呢，结果发现家里冷锅冷灶，哪里有饭啊？

    “哎哟，咋还没做饭呐？弟妹干啥去了？”王慧莲幸灾乐祸的开了口。

    沈老头转头冷冷的看着老大媳妇：“你是干啥吃的？出去串门就算了，饭都不做，难道等着老爷们回来给你做饭？”

    “要不要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做好了，端你面前伺候你？”

    王慧莲被公公突然的指责愣住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做饭是老二媳妇的事儿啊？”

    沈老头：“我不管谁的事儿，你身为老沈家的大儿媳妇，不在家收拾家里，往外跑什么？还不滚去做饭？”

    被骂的满脸通红的王慧莲只得忍着气，去外屋地准备做饭。

    屋里，沈老头看着坐在炕上等食吃的几个儿子，拿起笤帚疙瘩就扔了过去。

    “一个个孬种，连自己屋里的婆娘都管不了，还要我个老头子操心灶台上的那点儿事，丢不丢人？”

    沈夏树听自家老爹说这话，脸面上有点儿挂不住，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沈春树一看老二走了，也不想在这里挨老爹的骂，呵呵笑了两声也出了里屋。

    正在刷锅的王慧莲看自家男人出来了，把锅刷子使劲儿的沿着锅里转悠，甩出来的水都溅到了沈春树的身上。

    “哎，哎，你这是干啥？”沈春树忍不住皱眉问道。

    王慧莲啪的一声将锅刷扔在了锅台上，阴阳怪气的看着他：“你说我干啥？我不刷锅我还能干啥？我要不做饭，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你......你这个婆娘，不做饭还有理了？”

    “我是女的，老二媳妇不是女的？凭啥让我撅腚在这做饭，她在屋里享福？”一边说着一边把盆子摔的叮当响。

    “你就作吧，一会儿爹要是出来让你滚蛋，我可拦不住。”

    沈春树用手指指王慧莲，懒得跟这个泼妇一般见识，转头回了西屋躲清闲。

    王慧莲憋着气看着西屋直晃悠的门帘子，到底没敢更过分。

    而另外一边回到小东屋的沈春树，更是直接动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