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区。
丛山连绵不绝,人户不多,民风淳朴。
秦岭驻凤西山。
几户人家散乱坐落山脚,组成一个村子,几百户人家坐落半山腰,可以叫镇子。
盈盈豆腐坊,秦岭驻凤山独一处豆腐坊,坐落秦岭驻凤西山的山底下。
驻凤西山的挖沟处,离盈盈豆腐坊不远,有一户人家,独留这一户炊烟,是秦岭条件最好,最向阳的一间房子。
这家主人姓曾,叫曾庆,曾庆有文化,人争气,是秦岭吃官家粮食的优才。
曾庆入赘到丈人家,搬去了半山腰的镇子,妻子为他生下一儿叫曾辉。
曾辉家镇上房子的隔壁,住着一位寡妇接生婆。
接生婆丈夫姓黎,外人唤她黎婆。
黎婆丈夫因病早亡为她留有遗腹子,后来生下一女叫黎敏。
黎婆丈夫过世后不久,住在盈盈豆腐坊的他妹妹生女,唤作李盈。
李盈只比黎敏大几天!
李盈父亲是秦岭有名的神枪猎手,母亲是秦岭独一份做豆腐的巧手西施。
李母月子还没带完,黎敏要出生了,李母背着李盈从山底爬到半山腰,照顾娘家嫂子。
曾辉放学回家,随曾母去隔壁院子看新婴儿。
炕上放着两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先抱起李盈亲了亲,黎敏哭了,他才放下李盈抱抱黎敏。
八岁的曾辉,奶娃娃的黎敏和李盈。
李母逗他。“曾辉,我家李盈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曾辉抱着黎敏,看着李盈点头。“好。”
李盈六岁时,李母因病过世,李盈随父亲满山的跑,打猎。
黎婆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在山野里受苦,便提议,由她照料孩子长大。
李盈父亲起先不同意,后也心疼闺女,便让李盈改名为黎盈,以此报答舅母的养育恩情,终生终世不能遗弃舅母。
李盈改名后来不几天,李父在大山里,失踪了。
细节原因余后再谈。
黎婆体弱,做不了豆腐,单凭为人接生挣些粮食,养活两个孩子。
黎盈在黎婆家长到十二岁,个子高了,力气大了,非要回盈盈豆腐坊,自力更生,报答黎婆的养育恩情。
那时黎盈和黎敏都在上学,黎婆一个弱女人,又是在山区,实在是负担不起两个半大孩子的学费和吃食。
思索再三,便同意了。
送黎盈到山脚下安家,盈盈豆腐坊重新打响招牌。
黎盈天生的乐天派,凌晨起来哼歌做豆腐,天亮从山底推着豆腐车到半山腰,环绕整个驻凤西山转一圈,豆腐也就卖完了,回到豆腐坊晌午已过。
周而复始,天一亮整座驻凤西山飘满豆腐香。
赚些毛票全部孝敬给黎婆,交给黎敏的书费。
黎敏得以顺利读完中专,在当时,是整个秦岭唯一一个读过中专的女人。
黎敏毕业后,同和曾辉一样,在镇上办公。
镇上办公点在隔壁山,驻凤东山的半山腰,黎敏上学和工作后,回家时候少。
黎婆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黎盈伺候在侧。
转眼到了黎盈二十岁,曾辉二十八岁。
这天,黎盈推豆腐车从半山腰往豆腐坊走,突然感觉豆腐车一轻,她低头害羞。
“辉哥,你回来了!”
曾辉没说话,默默地推车往前走。
黎盈跟在身后。
这时的他们已经办过酒席,黎盈长得漂亮,整个秦岭的姑娘她最好看了。
曾辉很早就喜欢她,黎盈十九岁,由黎婆做主,曾母同意,他们俩喜结良缘。
曾辉便和黎盈在驻凤西山的挖沟处安家。
曾辉一个礼拜回来一趟,黎盈日以继夜卖豆腐,照顾曾母曾父,伺候黎婆,给黎敏攒书本费和嫁妆,日子甜蜜有趣。
黎盈经常挂在嘴边说,她表妹有文化,该嫁给秦岭之外的大文化家,从她这就要给表妹攒身价。
有了曾辉,黎盈轻松很多,他会帮她干活,会心疼她皲裂的双手。
可是,黎盈刚刚过了一年的好日子。
曾父也就是曾庆去南方出差,一走多年,家里都是曾母当家!
黎敏中专毕业,回来了,同曾辉是同事。
第一个动念头的是曾母,她本以为黎敏在外读中专,不会回秦岭了,可没想到,黎敏不仅回来了,还和儿子是同事,吃官家饭。
曾母就看不上黎盈了,觉得黎盈拖累了曾辉,配不上曾辉。
那年头,领结婚证的少。
曾母拿命威胁曾辉,休了黎盈,娶黎敏进门。
最让人没想到的事,黎敏居然同意,她说她喜欢曾辉,为了他才回秦岭。
黎敏在外上学的时候,知道表姐黎盈和曾辉结婚办酒席,她没回来喝喜酒,却在黎盈和曾辉结婚一年后回来了。
并且表示愿意嫁给曾辉。
从小到大,她抢黎盈的东西习惯了,衣服,吃食,上学的机会,她能抢的都抢了。
男人自然不放过。
黎敏就可以用白眼狼来形容。
也和黎盈对她的娇惯,事事忍让有关系,黎婆和黎盈没给黎敏教育好。
黎敏曾在中专学校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被人甩了,名声扫地,也只有回老家,捡表姐男人一条路了。
有曾母帮她,黎敏背着黎婆和黎盈,在驻凤东山,和曾辉领了结婚证。
曾辉不肯,曾母拿刀子架在脖子上,清晰的划开一个小口,鲜血流出来,曾辉只好妥协。
稳住曾母。
今天曾辉回家,要和黎盈说两件事。
放好豆腐车之后,曾辉帮她挑豆子,豆子挑好后,轻撩开黎盈鬓角的黑发。
他满目愧疚,开口。“盈盈,我对不起你。”
“嗯?怎么了?”
曾辉讲了曾母逼她和黎敏领结婚证的事,听的黎盈心一惊。
“这怎么行啊!小敏,小敏是我表妹啊!不行,不行的啊!”
“是我妈…”
“我怎么了!”
门口传来一声怒喝,黎盈放下怀里抱着的豆萁,看她。
曾母怒气冲天的模样,好像黎盈才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
曾辉。“妈,你干什么来了!”
“你滚开,黎盈,拿着你的东西给我出去,这屋子不给你住,我给我儿媳妇!”
黎盈偏头看,黎敏咬着下嘴唇,站在曾母身后,她手里紧捏和曾辉的结婚证。
曾辉把头低下,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个窝囊的男人,护不了妻子,哄不好老妈的纯废物。
“黎盈,你配不上我儿子,你只会拖累我们曾家,你要是为了你表妹和曾辉好,你就走,回你的豆腐坊去。”
“表姐,我很久之前就喜欢辉哥了,我和辉哥领了结婚证,你和他办酒席也不算,不算,我和辉哥才叫夫妻,这院子该给我!”
“盈盈,是我妈以死相逼,我没有办法啊!”
黎盈很不可思议,她愣愣的站在那看了面前三人很久很久。
是人吗?三个人,有一个是人吗?
久到,她的东西,豆腐车,豆子,一件件,一粒粒,由曾母和黎敏搬去了盈盈豆腐坊。
曾辉杵在那,没动弹,也没管!
屋子里东西空了,黎盈的心也空了。
她移动脚步,从他们结婚做的喜被单下掏出一件手帕,缓缓打开,一张张毛票攒成的一小捆钱。
“小敏,小敏,小敏的嫁妆,给你!”
钱交到曾辉手里,他要开口说话,门外来了一辆皮卡车。
可能这是第一辆开到驻凤西山的皮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