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十年，首次开放高考，涉及人数高达570万人，考生的背景，年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横跨多个年纪阶段，社会背景，此次考试，由各省，市，自治区自行命题并组织考试....”

    江缓坐在市一中对面的饭店里，手边放着一杯刚续上的茶。

    不大的饭店，也就十来张桌子，每个桌子都坐着人，有十几岁的年轻人，也有五六十岁的中老年。

    有安安静静的听着广播的，有捧着书看的，也有嗑着瓜子闲聊的。

    无一例外，都是在等对面一中的考生出来。

    他哥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亲自接送，万无一失，期间不能乱说话，也不能瞧不起人，影响他媳妇考试的心情。

    还让他的勤务兵仲小天当跑腿的，来回给他嫂子送了好几回过冬的衣裳。

    他哥小心，他自然也小心，这一路上毕恭毕敬的当司机，都没敢和他嫂子说一句话，更不敢多看。

    嫂子就是嫂子，和平时他见得女同志还是区别很大的，必须保持分寸。

    他哥明明可以让勤务兵送嫂子考试的，却还是特意交代自己，他不能辜负他哥对他的信任。

    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他哥娶温阮这么个草包美人有些可惜，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叮铃铃的声音从一中学校传来的时候，饭店里的人也跟着躁动了起来，有几个人已经冲出去接人去了。

    江缓坐着没动，因为他要占位子吃饭。

    他在斜对面的招待所了给他嫂子定了休息的房间，一会儿在这里吃完饭，就让她去休息。

    到点儿了，他再去招待所喊她起来考试。

    他提前给他嫂子说了会在这里等着她，透过饭店的玻璃窗往外看，灰突突的人群中，一身红的温阮很很是扎眼。

    虽然不少人都围着红围巾，戴着红手套。

    但像她那样帽子和大衣都是红色的还是少的。

    那大衣进回来的时候一百多一件，他给送去了好几件，还有那些羊绒的毛衣，都是顶贵的衣服。

    要不是他哥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幅字画，让他想法子换钱，就他嫂子这一堆过冬的衣服，就能把他的公司干垮。

    整整半年，一万多，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现在远洋公司也没这么好干，大家手头都没什么钱，没几个人会买舶来品。

    供销社基本和他们不怎么合作，只有大型的商店会有一些生意，也都是靠孟霖时的关系。

    他嫂子从头到脚包裹的严实，看到坐在玻璃窗旁边的他，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虽然只露出两只眼，但浑身的气度，确实和旁边那些女同志区别很大，要不是知道她是乡下人，真觉得像是资本家养出来的娇气小姐。

    红色的大衣带着收腰的设计，穿在她身上，很显身材，也衬得那半张露在外面的脸更加白净。

    这要是让她去商店当托，这大衣销量肯定好。

    温阮第一科考的很顺利，那些题比她平时做的还要简单，如果今天下午和明天的卷子还是这么难度，她觉得自己可以着手选学校的事情了。

    进了饭店，没有想象到的暖和，依旧很冷，她的手从手套里拿出来一会儿又装了回去。

    “辛苦你等我一上午。”

    温阮客气的说道。

    虽然江缓不说，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小叔子不太喜欢她。

    不过无所谓，她不需要江缓的喜欢，平时也见不到。

    “点吃的吧，我订好了你中午休息的地方。”

    虽然只有一瞬间，江缓还是看到了她手上生的冻疮。

    手指头肿成了胡萝卜一样，估计他哥见了要心疼死了。

    “谢谢，让你破费了。”

    温阮依旧客气，点了饭，主动付了钱和粮食票。

    江缓坐在她对面，点了一大碗面，慢悠悠的吃着，这点儿倒是和他哥不太一样。

    温阮吃饭的功夫，装作无意的问道：“最近生意还好吗？”

    江缓没想到她会问生意上的事情，但这公司本来实际的拥有者就是他哥，只是因为他哥身份特殊，不适合接手生意上的事情，外祖父在香港的经理人又去世了，他又对做生意感兴趣，他哥才托给他做。

    温阮确实有权利知道公司的事情。

    “不太好，销路打不开，进口的东西各种成本加起来太高，大部分人消费不起，加上前阵子出了...。”

    江缓话到嘴边，想到他哥说不让他乱说话影响她考试的心情。

    宋青瓷既然是策反他哥的女特务，那他嫂子肯定是不喜欢的，不提也罢。

    温阮喝了一口面汤，感觉有些油腻腻的，吃着反胃，还不如江城的面煮的好吃。

    “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江缓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江缓握着拳头咳嗽了一下，随意编了个借口，小声的解释：“原先的财务家里安排了正式工作，不干了，咱们进口的东西都是有单子的，全英文，进出口东西要向海关提交资料，看不懂英文没办法做，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所以最近仓库有些乱，账务也比较乱。”

    其实自从出了宋青瓷的事情，很多商店不愿意和他们再合作。

    港城的公司本身这些年经营就很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打成间谍公司。

    他们公司的财务是女特务的事儿，内部已经传开了，所以生意基本停摆了。

    温阮现世的时候，没有进到自家公司工作，一直是个遗憾。

    如今重新给了她一个进入自家公司工作的机会，她不会放弃，况且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她不放心江缓。

    财务是一个公司的命脉。

    她虽然不懂财务，但是她有采荷，可以让采荷教她一些基础的东西，先在公司摸一阵子。

    等公司安排进了她的人，她才放手给江缓管理公司。

    她这几年的重心还是会放在大学里。

    “要不....我试试？”

    江缓一口面汤卡在嗓子眼，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他是真后悔话说多了，早知道就学他哥沉默是金了。

    她要是过去，那不等于给自己请了一尊神回去。

    况且……懂英文的财务…

    但毕竟是他嫂子，虽然对她考上大学不抱什么希望，但他哥既然说不让影响她心情，他就只能照做。

    说不定她就是一时兴起，过几天就忘记了。

    “都行，等你考完试再说吧。”

    温阮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质疑，糊弄。

    但这不重要，公司，她去定了。

    反正高考结束距离正式大学开学，还有好几个月。

    自从温阮决定了要去公司上班，对江缓说话都热情了好些。

    只是江缓对她更加的避之不及，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把温阮送到军区门岗，连个再见都没说，就开着车，咻一下就开出去了。

    温阮看着黑色小汽车像个疾驰的大狗一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考试完的当天晚上，为了庆祝她考试结束，白大嫂做了火锅，邀请温阮和采荷过去吃。

    饭吃到一半，采荷就说肚子疼，温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白大嫂就催温阮出去叫人。

    “羊水破了，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