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目光落在那凌乱的针线和尚未完成的绣品上,若有所思。
但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加快收拾的速度,然后伺候自家主子上床休息了。
白芙退出房间后,心中仍在琢磨着玛禄的异样。
平日里这样的花边,主子一下午能做五六条,怎么今个儿的时间比往日长些,还只做了一条半?
主子是有什么心事么?
“难道是和容公子有关?”她暗自揣测。
自从她知道了这对小鸳鸯的事,便仔细守护着这个秘密,没事就帮玛禄和容太医两个人创造机会,并查漏补缺。
她也是看过西厢记这出戏的,在她心里,自家主子就是小姐,容太医就是张生——她就是那成全两个人的红娘。
可能是主子想容太医了!
白芙退出去之后,又在门口坐着,一边摘选着花瓣一边守着玛禄休息。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玛禄轻微的呼吸声。
晚上沐浴的时候,白芙顶了白夏的班,伺候玛禄沐浴。看到她身上的印子,除了是之前皇上留下的,今日竟有几个新的!
白芙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她犹豫再三,轻声问道:“娘娘,这新的印子......”
玛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嗔道:“许是什么虫子咬的,我也不知道。”
心里却是暗暗骂了纳兰一百八十遍。
白芙赶忙低下头,应声道:“是,娘娘。”
哪有这种虫子,咬了不起包,反而是红痕和淤青的!
她心里暗自猜测,这印子莫非是容公子留下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容公子行事谨慎,怎会如此不小心。
更何况他最是疼惜娘娘,不会如此。
但如果不是容公子,那又会是谁呢?白芙满心狐疑,却又不敢再妄加揣测。
白芙一边做着事,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娘娘在宫中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遭了暗算了?
可这宫中能与娘娘起冲突的也没几个呀。或者是娘娘自己不小心磕碰到了?但这痕迹看起来也不像是磕碰造成的。
白芙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忍不住对玛禄说道:“娘娘,要不请容太医来瞧瞧?”
玛禄立刻拒绝道:“不必了,这点小事何须劳烦太医。”
开什么玩笑啊白芙,要是被容嵇看到了这印子,那她还活不活了。
她怎么不让容嵇一副药毒死自己算了。
白芙咬了咬嘴唇,不死心地说道:“娘娘,可这万一要是伤着了内里,还是瞧瞧的好,也好让奴婢放心。”
啊——玛禄内心尖叫,白芙细心是细心,只是也太执着了些!
她沉吟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以后还是要人望风的,总不能纳兰来的时候白夏望风,容嵇来的时候白芙望风吧。
更何况在容太医和许多事情上,白芙已经证明自己值得信任了。
再说,她既然能接受自己和容嵇。。。应该也能接受自己和纳兰吧?
她沉吟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白芙,你如此执着,本宫便与你说实话吧。这印子,是纳兰来见我时留下的。”
白芙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缓了片刻,她压低声音说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您与纳兰公子这般,万一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玛禄讪讪道:“我何尝不知道。。。我也不想的。”
什么?白芙听到这话,愤怒之前溢于言表:“什么?他竟然敢强迫娘娘???我要——”
玛禄赶紧捂住白芙的嘴,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也没有那么不想。。。总之,就是这样的啦。”
白芙顿时明白了——自家娘娘,是到处留情啊!
白芙实在是有些不理解也不清楚:“娘娘,即便如此,也不能不顾及身家性命啊。那纳兰公子也当知晓其中利害,怎还如此冲动?”
玛禄垂下眼帘,低声说道:“他也是对我情深意切,一时失了分寸。”
白芙顿时觉得,这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她赶紧借着水声的掩盖,追问自家娘娘:“那宫禁森严,纳兰公子是如何——”
这问题刚问出口,白芙就自己知道答案了。御前一等侍卫,武功高强,还是纳兰家的大公子。
他们给惠贵人夹带物品的时候都如此轻松,一个会跑会躲的大活人,还熟知宫禁巡逻的规矩,就成全了这个采花贼了!!!
只是白芙就开始心疼容太医了——纳兰公子借着家世和武功,才得以和娘娘亲近。
那容太医怎么也是先来的,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白芙心里咯噔一声:“娘娘,您是怎么和纳兰公子。。。”
看到白芙的神情,玛禄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点点头:“我和纳兰公子,早就相识了,在龙凤胎怀上之前。。。”
白芙着急地说道:“娘娘,这容太医对您也是一片真心,您可不能辜负了他呀。”
玛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她能不做任务,不做妃嫔,她也许就可以和容嵇在一起了。
此时玛禄已经完全忘记,容嵇在进宫之前,有个去世了的未婚妻。若不是未婚妻去世,容嵇心痛之下守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年纪在清朝,肯定也有孩子了。
白芙叹了口气:“娘娘,您可得想清楚了,莫要到最后两头落空。”
玛禄笑着拍了拍水,溅起一些水花:“你在想什么?我最后死了也是要葬在妃陵的。”
这两个人对她而言,本就是一场幻梦。
能有这片刻的欢娱,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难得之事。若还要指望白头偕老。。。
白芙也沉默了。
这段时间她做的太成功,成功的帮着两个人瞒天过海,却忘记了。
自己的娘娘,是宫中的妃嫔,而非大户人家的小姐。皇上,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帝王,而非普通人家可以和离休妻的寻常男子。
白芙也有些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极力支持的爱情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的危险和无望。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竟害得娘娘陷入这般境地。”
玛禄听到白芙的话,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和懊悔:“白芙,是我连累了你。”
主仆两人一时无话,直到白芙惊觉水有些凉了,才扶着玛禄起身擦干净水,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