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朝着目的地行驶而去,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到了吃晚饭的点,禾稻苗掏出田翠花给他们在路上准备的吃食——炒面粉。
大热的天,烙饼和煮鸡蛋也放不了多久,禾稻苗他们早早在到公社之前就三人分食了,也就炒面粉能放得久一点。
但晚饭单单只有开水泡炒面粉的话,又感觉吃不饱。
贺春生让禾稻苗在车厢里待着,他带着两个铝制饭盒去买饭了。
他去买饭时,是要经过梅婶他们所在的车厢。
梅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贺春生从她身旁经过,她的目光追寻着贺春生离去的身影片刻,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她手肘捅了捅正埋头啃烙饼的肚脐眼的胳膊:“看着点咱们的东西,我出去一下!”
她说话间就从自己的包裹里又掏出了两张烙饼来。
肚脐眼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中的那张烙饼都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好几下才舍得抬头看向梅婶,瓮声瓮气道:“你干什么去?”
梅婶没好气道:“当然是去送温暖,送爱心咯!”
她留下一句话后,手上揣着两张烙饼就往禾稻苗他们所在的车厢走去。
她早就探得禾稻苗和贺春生买的是卧铺的票,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卧铺所在的车厢走过去,时不时暗自咒骂两声。
这些害了人的奸人可真够会享受的,坐个火车都要坐卧铺,这样的人还是早死早好!
她心里怨恨不已,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反而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禾稻苗他们所在的这个车厢,暂时只有她和贺春生,在贺春生离开去买饭时,她就脱了鞋往床上一躺,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本封面是这个时代的语文课本的封面,内里其实是她上辈子买的出版的网络小说。
这个时代都娱乐活动十分匮乏,禾稻苗空闲时只能靠着空间里收藏的网络小说当自己的精神食粮,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还爆改了好几本网络小说的封面。
禾稻苗看得正津津有味时,忽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网路小说收进了空间里,拿出了一本语录捧在手中。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车厢的门被推开,梅婶手里揣着几张饼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禾稻苗看到梅婶的第一眼,眉头微微一蹙,眸底浮上一抹警惕。
“小禾同志,你吃饭了吗?”梅婶笑得跟弥勒佛一样慈眉善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禾稻苗的跟前,把手中的烙饼递了过来,“我带了几张烙饼过来给你尝尝。”
禾稻苗不好继续躺着,她麻溜地坐好,推开了梅婶递过来的烙饼,十分客气道:“大娘,您也太客气了,但我哪里好意思收下呢!”
她已然对眼前的这个梅婶有所怀疑,又怎么可能会收下这几张烙饼呢?
禾稻苗拿手推拒了几下,但梅婶的力气很大,硬往她手中塞:“客气个什么呀!咱们出门在外相识就是缘,几张烙饼没什么!”
禾稻苗想要拒绝却拒绝不了,手里被硬生生地塞了几张烙饼。
她找出了好几张纸垫在了床上,将这几张烙饼放在了纸上。
秉承着礼尚往来的原则,禾稻苗又找出了被贺春生收好的没人吃的一包余甘,塞到了梅婶的手中,笑得很和善:“大娘,既然你送了我几张烙饼,我也把我们家乡的特产送给你!”
梅婶从纸袋里掏出了一把,待她看清是余甘时,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这挂在树上都掉光了也没人想捡着吃的野果子,也好意思送人!
难怪大家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这都能坐卧铺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小气呢!
梅婶都恨不得把手中的余甘往禾稻苗的脸上给扔了过去,但她忍住了!
她还要和人家套近乎呢!
禾稻苗假装没有注意到梅婶脸上的神情变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梅婶,一脸期待道:“梅婶,你们那边车厢的味道十分难闻,你一直待在那里肯定是受不住的吧?赶紧尝尝余甘,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吃了很提神!”
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山上没人吃的野果子吗?
梅婶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但对上禾稻苗期待的眼神,她尴尬地笑了一声,捡了一颗看着味道比较好的余甘往嘴里一塞咬了一口,又苦又涩又苦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她的口腔,她的脸当即皱成了苦瓜,差点儿就要张嘴吐出来。
这种难吃的野果子到底是谁喜欢吃啊!
她皱巴着苦瓜脸,囫囵地将口中的余甘吞进了肚子里。
她上前两步,坐在了床上,抓起床上用纸垫着的一张烙饼递给了禾稻苗:“小禾同志,我这烙饼里可是掺了白面和鸡蛋,都是好东西,你赶紧尝一尝!”
禾稻苗看着坐在床上的梅婶,又看着这人抓在手上的烙饼,眼底闪过一抹抗拒。
她既然对梅婶有所怀疑,就不可能吃这人送来的吃食。
“呵呵!这烙饼里竟然掺了白面和鸡蛋这么好的东西,那我可舍不得自己吃,我等我男人回来一起吃!”禾稻苗拒绝道。
“你男人?”梅婶把手中的烙饼放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凑禾稻苗更近了,她声音稍稍提高了两个分贝,“那个军人是你男人啊!”
她早就猜到禾稻苗与那个军人关系匪浅,果然被她猜中了,两人还是夫妻呢!
梅婶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她拍了下大腿:“我第一眼看到你和那个军人同志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十分相配,男的俊,女的俏,看着就养眼!”
梅婶唾沫横飞地夸赞禾稻苗与贺春生是如何般配的,夸得禾稻苗都听不下去了。
他们今天才是第一天认识,梅婶也不了解他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能说出那么多夸人的话来!
而梅婶其实已经夸不下去了,她嘴巴就没停过,说得口干舌燥,禾稻苗这个没眼力见的,竟然连杯水也没给她倒,给她润润喉。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余甘。
余甘难吃归难吃,但好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生津。
梅婶喉咙好点后,故作不知道地开口询问:“对了,你男人呢?”
禾稻苗睨了她一眼,笑道:“他去买晚饭了,很快就回来了!”
梅婶“哦”了一声,又满眼好奇地询问道:“看你男人挺年轻的,他在部队里是什么职务啊?他是在哪里当兵的啊?”
禾稻苗戒备地瞄了一眼梅婶,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一个当媳妇的,不管他外头的事!”
“那你们是在哪里下车的?”梅婶追问道。
禾稻苗依旧一问三不知:“我也不知道啊!我男人上车我就跟他上车,他下车,我就跟他下车,操那么多心干嘛?”
梅婶气不打一处来来。
她咬了咬嘴唇:“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这样不行,可是会被骗的!你得注意他在工作上的事,得多问问他在外头干了什么!”
“当媳妇的人哪有管男人在外头的事,我们把家里的事做好了,那就行了!”禾稻苗说着气人的话。
梅婶深呼了一口气:“你不关心其他事,连他在哪个部队、是什么职位都不知道,你都嫁给你男人了,这样像话吗?”
“他不说,我就随他了!”禾稻苗一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模样。
梅婶顿时一噎。
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傻呀你呀!你男人在外头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早晚会被抛弃的。你也别怪我吓唬你,这都是我的血泪教训得来的!”
“你男人是军人,但别忘了军人也是男人,男人就那样,有钱有权就变坏,花花肠子多着呢!你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就会像我一样,男人出息了就在外头有了新女人,外头的骚狐狸厉害着呢,把男人迷得不要不要的,媳妇孩子都不要,都给干出家门,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
“被男人抛弃的日子可苦了,我这么些年来,是一直哭过来的,一提起来我就忍不住……”
梅婶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