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微微摇头,神色冷峻。
“账册固然重要。”
“然相较夺得账,拿住范昂把柄而言,令太子焦头烂额才更为重要。”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让京中那潭水,再浑浊些才好。”
王升垂首,心领神会,忙道:“殿下英明。”
“命我们的人助黄文俊一臂之力。”裴明绪下令,“定要保他活着回京,将这京中的水,彻底搅浑。”
“是,殿下。”
王升领命,躬身退下。
裴明绪的目光落在书案上摊开的云陕地图上,手指轻轻划过蜿蜒的河道。
京中局势,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黄文俊,无疑是此刻搅弄京中风起云涌的关键棋子。
片刻后,裴明绪召杨修元等人前来议事。
不多时,杨修元、曾程等人鱼贯而入,齐齐向裴明绪行礼。
“诸位免礼。”
裴明绪神情凝重,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
“阿鲁台阏氏与其幼子屠各已被擒获,而阿鲁台其余成年儿子,皆已战死沙场。”
曾程听闻,眉峰一挑,面露惊诧之色。
“这……”
杨修元亦是面色微变,“那如今的单于之位……”
“由图拉嘎继任。”裴明绪语气沉稳,“然探子回报,乌维对单于之位,亦有觊觎之心。”
一时间,室内静谧无声,众人皆陷入沉思,思量这消息背后暗藏的玄机。
裴明绪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诸位可有何良策?”
杨修元略作沉吟,而后道:“殿下可是想以阿鲁台幼子屠各为棋子,离间分化匈奴?”
裴明绪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正是。”
“此外,”他补充道,“是时候放达尔坤回草原了。”
众人面露疑惑。
“达尔坤?”
“不错。”裴明绪解释道,“达尔坤在匈奴的威望,曾远远高于图拉嘎。”
“将达尔坤放回草原,届时将消息分别传给乌维和图拉嘎。”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待乌维的人赶到之前,杀了达尔坤,嫁祸于图拉嘎。”
游杰闻言,忍不住赞叹,“殿下此计一出,匈奴必将大乱!”
达尔坤一死,那乌维便有了反图拉嘎的理由。
曾程沉吟片刻,开口道:“殿下此法子虽好,但臣有一虑。”
他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万一出了岔子,让达尔坤平安回了匈奴,那便又是一大祸患!”
裴明绪闻言,却是不慌不忙,神情自信从容。
“曾典簿所虑不无道理。然,即便让达尔坤捡回一条命,亦无妨。”
“达尔坤死里逃生,必然要追查是谁欲取他性命”
“而嫌疑最大者,便是乌维和图拉嘎。”
“倘若他怀疑是图拉嘎所为,那便将与图拉嘎对上了。”
“若是怀疑乌维,那匈奴左部也必将内乱。”
裴明绪的语气愈发笃定,他继续道:“还有,达尔坤即便回去了,那这左贤王的位子,又该如何安排?”
“乌维如今已是左贤王,让他将位子让出,屈居其父达尔坤之下,他岂会甘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若是乌维孝顺,心甘情愿让出左贤王之位,但达尔坤曾经被我燕北俘虏。如今匈奴人中,定然有人不服他。”
“届时,我们再派人前去挑拨离间,匈奴左部,想不乱都难。”
杨修元等人闻言,顿时恍然。
杨修元抚掌道:“还是殿下考虑周全!”
其余人纷纷附和。
裴明绪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安静。
“如今既已定下计策,便需商议如何行事。”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放了达尔坤,需得自然,不可让他心生疑窦。”
杨修元略一沉吟,提议道:“如今被俘的匈奴人正被安排在云上修城。”
“眼下正是剪羊毛的季节,府里云上的牧场正有大量羊毛要剪,急缺人手。可以此为由,分批轮派匈奴俘虏前去剪羊毛,在第二批的时候调达尔坤去牧场。”
“牧场在城外,又有马。达尔坤自会找机会逃离。”
众人眼前一亮,这确实是最自然的方法。
裴明绪也点了点头,“好!便按这个法子。”
确定了法子后,众人又细细敲定了各个环节的细节。
确保万无一失。
此事议定,裴明绪又提及另一件要事。
“捷报不日即抵京城。”
“此次大破龙城,所获金银甚巨,必将于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杨修元等人闻言,神色各异。
此次龙城一役,缴获金银之巨,实乃惊人。
如此消息一旦传回京城,朝野上下必将震动,各种算计将纷至沓来。
众人皆知,云朔与燕王府内皆有陛下所布密探,这些缴获的金银,实难隐匿。
“殿下,如此巨额财富,恐将招致京中宵小觊觎。”杨修元眉头紧锁,语气凝重,满是担忧,“金银动人心,臣忧心太子与秦王会从中作梗。”
“按律缴纳给国库的,定当分毫不差,不给人留把柄。”裴明绪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只是金银押运入京之路,必是险阻重重。若其间稍有差池,太子与秦王定会借机将燕王府拖入泥潭。”
“本王已去密信给父皇,且看京中旨意。”
“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给太子和秦王找事,让他们届时无暇顾及运往京城的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