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亭长带着大家伙,扛着几袋子面粉回到村子时,发现村后居然聚集起了一大片的人。
他一愣,眼中浮现几分茫然,颇为纳闷:“莫非村里人都知道仙姑来了?都聚在村口准备迎接仙姑?”
旁边的村人喜笑颜开,抱着怀里那瓶“仙奶”,满心都是,这东西带回家,孩子就有的喝了。
听到亭长纳闷的嘀咕,他高兴地说道:“这是好事啊!仙姑来了,咱们整个村子就有的救了!大家可不都等在外头欢迎么?”
亭长觑了这个家伙一眼,心里也多了几分归家的急切,脚步更快了一些。
早一点儿回到村子,村里人就能早一点儿吃上东西!
可,他们刚走到近前,就看到,前头站着的那些村民们,一个个面如枯槁、神情绝望。几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更是微微背过身去,发出了低低地抽泣声。
亭长都懵了,难道村子里出什么事了?
他来不及招呼大家放下手里的面粉,急切地上千两步,眉眼间带了点儿慌张,“诸位乡亲,这是……”
亭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亭长,我们就算是死,也和你们死在一块!”
亭长:“???”
不是,好端端的,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为什么要死在一块儿?
抱着襁褓的妇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冲到了自己丈夫的面前,泣不成声:“不管是要抓去坐牢,还是要被砍头,我都不会走的!不管是死是活,咱们一家都要在一起!”
丈夫正要兴冲冲地,将怀里抱着的“仙奶”拿出来,给妻子看,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他也懵了。
人群里,不断有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我们不会走的!”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留下来!”
“没了亭长,我们本来就活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和他们拼了!”
听到“拼了”两个字,庭长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叫喊出声:“等等!等等!大家都冷静一下!”
众人全都面色凄然的看向他,“厅长,我们心意已决,是不会丢下你们逃跑的……就算是让官兵抓去……”
亭长赶忙打断那番话,着急忙慌地开口:“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啊?”
亭长赶紧朝着身边其他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将肩上扛着的东西都给放下来。众人就看见,跟着亭长出去打劫的那伙人,从肩膀上卸下来几个麻袋。
“你们都别怕,来的不是官兵,是仙姑!”亭长解开了其中一个麻袋,露出里头雪白细腻额面粉,满脸喜色地对众人说道,“仙姑还赐了咱们粮食!你们看,都是精细的白面!”
一个花白头发的半百老者,拄着拐杖,颤抖着双腿走上前去,等看清那日光下柔润的面粉时,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伸出发抖的双手,抓起一把面粉,在手里搓了搓,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一瞬间便涌了出来:“是白面!真的是能吃的白面!”
“还有呢!”亭长又指了指另外几个袋子,高兴地对其他人说,“这些都是!足够咱们吃上一段时间的了!”
“太好了!”
“这么多的粮食,咱们不会饿死了!”
抱着襁褓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扑到面粉跟前,抓起一把面粉,下意识地便要往怀中孩子的嘴里喂。她又忽然想起来,孩子还这么小,根本不能直接吃面粉,转而又将那一把面粉往自己的嘴里塞。
干巴巴的面粉塞进嘴里,呛得她忍不住干呕,赶紧伸手捂住了嘴,怕吐出来浪费了,硬生生的要将那个生面粉,往肚子里咽。
吃下去……要赶紧吃下去……
吃下去了才能有奶……
要赶紧生出奶水来,喂给孩子!
怀里抱着“仙奶”的男人,一个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妻子,趴在地上拼命咀嚼起干面粉。
他急忙上前,“芸娘,芸娘,你这是做什么?”
芸娘眼中泛着泪花,被面粉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伸出感受如同鸡爪的手指,指了指怀里抱着的孩子。
一瞬间,丈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心痛不已地看着妻子,赶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一瓶“仙奶”,着急忙慌地说:“芸娘别怕,仙姑给了咱们这个!这是仙奶,孩子喝了仙奶,一定会好好长大的!”
芸娘呆呆地看着那瓶“仙奶”,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男人赶紧将那瓶奶塞给芸娘。只见乳白色的牛奶,在透明的塑料瓶里晃悠,女人露出了又哭又笑的表情。
太好了!
她的孩子,有奶喝了!
她赶紧就要将瓶子里的奶,喂给自己的孩子,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倒不出来装在瓶子里的奶。
要怎么打开?要怎么将里面的奶倒出来?
女人着急又无措地摆弄着瓶子,手忙脚乱,甚至想要上嘴去咬开一个口子。
就在这时,头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了:“让我来吧。”
众人呆呆地抬起头望过去。
只见是一个衣衫青绿的年轻女子,宽大的衣摆好似编织进去春日的湖水,在日光下泛起粼粼的波光,流光溢彩。
三千青丝并未挽成发髻,只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只是那发丝间,竟生出些不该在冬季有的碧绿枝叶。
这是……
“拜见仙姑!”
以庭长为首,众人猛地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纷纷叩拜下去,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上。
观云从李令皎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出声道:“大家都起来吧,仙姑不喜人跪拜。”
她的声音动听,就好似春日里黄鹂鸣啭,落在一众村民的耳中,稍稍抚慰了他们的不安。
李令皎弯下腰来,将芸娘手里的光明牛奶接了过来,拧开了上头的瓶盖。旁边观云连忙双手捧上一个奶瓶,好让仙姑将牛奶倒进奶瓶里。
往奶瓶里灌了半瓶牛奶,李令皎将奶瓶拧好,递给了芸娘,“好了,喂给孩子吧。”
奶瓶是临时买的。
李令皎心里知道,这个东西应该烫过、洗过再用。而且婴儿也不适合喝纯牛奶,该喝专用的婴幼儿奶粉。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再不给孩子吃一口,他都要饿死了,也没办法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