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鄂尔泰带来的那几个旗丁。
韩林这一下实在是有些惊天动地,不仅砸飞了鄂尔泰,也砸懵了众人。
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一个包衣奴才,竟敢胆大包天地拳砸拔什库鄂尔泰。
好半天鄂尔泰才挣扎着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他吐了一口血沫,顺带又吐出半颗碎牙。
几个旗丁这才缓过神,抽出刀弓,将韩林团团围住。
“住手!”乌苏见状一声大喝!
噌的一声,鄂尔泰劈手从腰间拔出刀来,被一个包衣如此羞辱,他已经丧失了理智,用刀尖指着乌苏怒声道:“乌苏!你家包衣竟敢如此对我,今天我便要砍了他!”
说着鄂尔泰快步走向韩林,高高举起腰刀,“狗奴才,你去死吧!”
“不要!”伊哈娜想跑过去拦,但是被一个旗丁挡下。
电光火石之间,腰刀已经扫到了韩林的脖子。韩林早有防备,侧身躲了过去。
鄂尔泰见一刀砍空,又举着腰刀横劈了过去。
忽然,叮地一声响,一支利箭将鄂尔泰手中举着的腰刀打飞,翻滚着插在了远处的地上。
好准的箭!
这一下虽未伤到鄂尔泰,但是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鄂尔泰回身望去,只见一人手里拎着弓策马奔来,身上穿着一副冷锻扎甲,即便是雨天,也闪着莹莹白光。
这骑不久便来到众人跟前,横在了韩林和鄂尔泰中间,自上往下看着鄂尔泰,冷声道:“鄂尔泰,你竟敢用刀指我阿玛!”
“阿哥!”
“是阿克善!”
等到看清来人以后,众人一阵惊呼。
鄂尔泰一愣,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他没想到也就大半年不到,阿克善竟然已经成了白甲。
虽然他是一个村屯的拔什库,略有些权势,但若论地位来说,阿克善穿的那不是白甲,是明晃晃的军功。
“阿克善,你什么时候成白甲巴牙喇了?”
“就前几天。”阿克善从马上跳了下来,先是给坐在轮椅上的乌苏见了个礼,又向鄂尔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在我家门口,用刀指着我阿玛?”
看着阿克善那副英武的明光扎甲鄂尔泰有些羡慕,也有些不甘,但嘴中还是说道:“大汗即将亲征,我上门收粮,你家这个狗奴才,竟敢打我!”
伊哈娜见他颠倒是非黑白,扑到了阿克善的怀里大声道:“才不是咧,阿哥!鄂尔泰带着特色愣这条背主的狗上门欺负我和阿玛,韩林看不过才打了他。”
说着伊哈娜也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阿克善一边听着一边奴恩(妹妹)说,一边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他比伊哈娜大了十岁不止,小时候乌苏征战、额涅卧床不起,便是他带着伊哈娜。
他和鄂尔泰自幼便不和,鄂尔泰瞧不起他身上的汉人血统,经常骂他和伊哈娜是杂种,阿克善也不废话,上去就打。
阿克善身形魁梧,又在乌苏的调教下习了一身好弓马,比鄂尔泰稍强一些,因此赢多输少。
两个人一直打到了十几岁才罢,因为再动手,可能就是你死我活之争了。
虽然罢手不再打架,但两个人的梁子也算是根深蒂固。
前面还好,但是听到鄂尔泰竟然敢打伊哈娜的主意,脸色不由一冷:“鄂尔泰,我奴恩说的可是真的?”
“额……这……”之前,他以为吃定了乌苏这才大放厥词,虽然他也不怎么怕阿克善,但面对阿克善的质问,他也着实不知如何回答。
但被主的特色愣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的脸色煞白,站在那里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阿克善并没有过多的理会他们,反而来到韩林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道:“你就是韩林?”
“回大人,我就是韩林。”韩林不卑不亢地答道。
“岳托主子的信物在哪?”
韩林伸开手掌,将金丝玉佩交给了阿克善,其实他早就将这玉佩捏在手里了,这也是他敢打鄂尔泰的最大依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便将这玉佩拿出来当护身符。
他什么时候还和岳托主子有交集了?!
鄂尔泰和几个旗丁听两人所谈的内容后,脸色大变。
阿克善将金丝玉佩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错,确实是岳托主子说的物什。”
说着他一边将金丝玉佩还给韩林,一边大声说道:“传岳托主子的话,静远村达旦章京乌苏家中包衣阿哈韩林,颇有智勇,常怀敬。于日前献白熊皮一张,熊掌一对,熊胆并熊鞭一支,甚得吾意。今赐其主乌苏粮五十石、赐韩林毛青布一匹。由尔子白甲巴牙喇阿克善督运交付。”
韩林听得有些瞠目,本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到了人家大人物的嘴里,就变成了你献我赐。
见两人要谢,阿克善继续道:“别忙,还有,告静远村达旦章京乌苏,尔家中包衣韩林,其智其勇皆为上属,尔要恩养,勿要苛责。”
乌苏低头称是。
“另,大汗不日将亲征蒙古巴林部,着静远村中包衣阿哈运送粮草,皆由韩林统属运往军前。”
乌苏看了看韩林,惊讶异常,若说赏赐韩林让他感到意外,但是堂堂镶红旗主竟然亲自告诉他要善待韩林,就让人感到疑惑。
而让他统领包衣押运粮草,这可是找着由头将功劳送给韩林了,这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想到这里乌苏更加震惊,这韩林不显山不漏水的,究竟是如何跟旗主攀上这等关系的?
而震惊的不止他一个,鄂尔泰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不通,本来以为可以如同圈中猪羊对待的韩林,竟然能够受到旗主的青睐,这可比阿克善晋级白甲给他带来的震撼更为强烈。
哼!虽然有些棘手,不能明面杀他,但只要他去运粮,总有办法要了他的命,鄂尔泰心想。
韩林其实也心中疑惑,但是更多地则是苦笑,这押运粮草之事,众人都打着各自的算盘,他想和高勇几个建立联系、鄂尔泰想通过押运粮草找他的麻烦、乌苏想让他抬旗、岳托更是将功劳直接奉上。
看来不去都不行了。
等两个人谢完,阿克善看了看嘴角仍有血迹的鄂尔泰,对着韩林笑道:“看来岳托主子的眼光着实不错,韩林,你可莫要辜负了岳托主子的期望才是。”
见韩林称是,阿克善又转过头对鄂尔泰说道:“鄂尔泰,我家包衣打了你,那你用刀指着我阿玛的事便就此作罢。”
韩林有岳托保着,此时锋芒正尽,他现在确实不敢再明着对韩林怎样。
想到这里,鄂尔泰冷哼了一声,便要领着众人走开。
“慢。”就在鄂尔泰转身之际,阿克善又叫住了他。
阿克善冷冷地看着特色愣道:“特色愣背主弃义,还敢上门逼迫旧日主子,顶撞我阿玛,我也不要他的命,留下一根手指来!”
“主子!”
听到阿克善要他的手指,特色愣惊慌失措,这声主子也不知道在叫谁,因为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鄂尔泰回过头,眼中也闪烁着寒光,刚才是他抽乌苏的脸,现在则是阿克善在砍他的手指,真是一报还一报。
四目相对,鄂尔泰面目狰狞,阿克善表情冷淡。良久之后鄂尔泰抽出腰刀,扔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说道:“特色愣,不要劳烦阿克善,你自己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