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哥,你这是……”
方才带队从城外巡视的韩林回来,一推门就就看到了迎面前来相迎的高勇
韩林一愣,韩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是身后跟着的众人的哄堂笑声中。
韩林一阵失语。
“你的胡子呢?!”
高勇摸了摸光秃秃的颌下和脸颊。
嘿嘿笑了两声:“最近俺老觉得它碍眼,这不今日轮休便给剃了,怎么样?”
韩林身旁跟着的二狗子吃吃笑道。
“高管队,你的脸看起来像娘们儿的屁股蛋儿。”
“你他娘的见过娘们的屁股蛋儿啊?!”
杨善踹了二狗子一脚。
“没见过,没见过……”
二狗子双手连摆,脸色有些通红。
杨善摸着下巴,绕着高勇走了一圈儿:“你还别说,这娘们黑了些……”
嬉笑当中,韩林叹了口气,将缰绳递给旁边的苏日格,径自越过大榆树,回到了正屋当中。
“怎地了这是?罚也罚了,俺也赔不是了,怎地韩兄弟跟你这个铁屁股似得,显得不是很高兴?”
高勇摸了摸脑袋,向着金士麟问道。
金士麟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也走了。
张孝儿矮着身子,凑到高勇近前,低声道:“月牙山那边出了事。”
高勇的疑惑更重了:“出了甚事?六七日前不是方才巡过?一点事也没有。”
“可说是呢。今日里又该巡那边,俺们去了,就见月牙山往北普陀那里全是死人。”
徐如华向正屋内望了望。
“全是死人?!怎么死的?!”
李柱叹了口气,查验过了:“都是冻死的,而且看那相貌应该都是方从鞑子那里逃出来的辽东人,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看样子还在吃奶。”
高勇瞪大了眼睛:“他们怎地不入城,反而去北普陀的山里。”
“你问到点子上了,俺们想问,韩大人也想问。”
“可惜了,韩大人不让割脑袋,一把火全给烧了。聚敛往沟里扔的时候,俺偷摸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人,除了小的,也得有十七八个,那可是将近一千两的银子!”
杨善脸上有些惋惜。
张孝儿紧张地捂住了杨善的嘴:“这话你可千万莫要让韩大人听见,不然也要关你的禁闭!”
回到正屋中的韩林,将身上的罩甲、布甲依次脱下,在炕上盘腿坐了。
他有些忧心忡忡。
知道了可能会得罪在辽东一手遮天的袁崇焕,韩林再无宴饮作乐的心思,遣人去了侯世威的府上,将会面之事再次后移,侯世威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将校们在中屯卫衙署议事后,只住了一晚,便各自返回信地。
走之前马爌给韩林留了张条子,一方面是嘱咐后面的巡卫之事,另一方面也将此次商议的结果告知了韩林。
其实,没有结果。
赵率教只是将将校们的意见汇集成册,报与身在宁远的袁崇焕处,由他来做最后的定夺。
韩林所言也在其中。
东江镇的塘马从海路,从陆路接二连三地赶到了宁锦,韩林猜测,袁崇焕应该很快就会做出决定。
近来的事情实在太多,除了日常的早操以外,韩林也已经有些时日不曾跟着战兵们一起训练、巡卫,今日刚一出去,就见到了那些月牙山的沿路倒毙的尸体。
辽民逃脱,不入城而入山,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的北普陀山中,怕不是藏了数万人。
这更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韩林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只身往最开始和纪用碰面的小院去了。
……
北普陀入山的隘口处,在这里守着山门的闯天虎站在一块大石上,手掌搭着凉棚,看着结队往山上去的人群。
“快些!快些!进了山就能吃到热乎的饭食,睡不漏风的佛殿、山洞!”
“大家伙儿快些喂!要是一会官军杀上来,大家伙都要被砍了脑袋,充作鞑子报功!”
二十来个守着山门的山匪手里挺着刀枪,不断驱赶前来投靠的人群,走在队列当中的人们身上衣服破烂,接着踵前行,不住地左右观望,眼神里写满了惶恐。
“这是近日来第几批了?”
闯天虎向身旁立着的几个彪壮山匪问道。
“回虎爷,这是十日来的第三批,咱们的人就在杜家屯左近乔装,小股的就不管了,遇到大股的就往回带。”
闯天虎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也有些纳闷,这山上原本就聚着很少的一些山匪以及家眷,总数也不过千人。
可大当家老西风不知道要搞什么,从正月开始便叫人带逃民上山,如今山上聚了一万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人吃马嚼的,就凭山上那些吃食,哪里能够?!
锦西盘踞了十来伙山匪,如果单以人数来看,他们成了最大的那股。
闯天虎正想着,忽然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正好绊倒他身边的一个山匪。
“他妈的!你这个老……”
那山匪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刀就要砍人,可看见闯天虎走到近前,立马换了一个笑容,用刀尖将绊倒人的石子挑飞,嘴中道:“你这个老丈,没有摔坏吧,来,我扶你起来!”
闯天虎瞪了那个就要原形毕露的山匪一眼,走开了。
虽然,他的心里也不明白,老西风为啥要留这些连走路都费劲的老杂毛。
距离此处五六里的后山观音洞内,如今北普陀山的大当家老西风跪坐在蒲团上,他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叨念。
等礼完佛后,他端起身旁装有红色液体的钵盂,只饮了一口就放下,皱了皱眉头:“他妈的,这妇人的血水总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腥臊劲儿!”
他身旁立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老婆子一听,立马走出屋外,不久就带回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当家的,您看这个怎么样?”
老西风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容貌差了点,但胜在是处子,下去放血吧,割地浅一些,莫给放死了。”
老婆子嘎嘎一阵怪笑:“当家的放心,这下刀放血,老身做的熟了轻易不会放死人。”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啃了一半的鸡腿,塞在少女手里:“能当大掌柜的血奴,是你的福分,往后你也不用怕几时生死了,只管着献血,就留了一条命在!”
见少女无动于衷,她猛地搡了一把少女,嘴中斥道:“还不谢过大当家!”
那少女立马跪下,连连磕头:“谢过大当家!谢过大当家!”
随后嘴里扯咬着半只鸡腿,跟着婆子去前院放血。
老西风抬起硕大的眼皮看了看还立着的几个人一眼,接着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袈裟,轻声说道:“罩上。”
听他的吩咐,立马就有人拿着一面巨大的粗布,登上观音像,将观音像仔仔细细地给遮罩了个严实。
一切完毕后,老西风将袈裟脱了,整齐地叠好放在了蒲团上,这才回过身对着几个人问道:“山上如今有多少人了?”
“回掌柜的,山上现在一共一万一千余,能提得动刀的,约有三千。”
老西风嘿嘿笑了一声:“不错,咱们刚来时,几个山头都给咱们脸色看,现今他们还不是要伏低做小!”
洞中另外一个稍显瘦弱的人捋着胡子笑道:“都是一群势利眼,眼见咱们壮大,还不是依附投靠了过来?”
“还有几家不肯附,过几日带人打上门,只要将几个当家的砍了,人就全归咱们了。”
第一个人又轻声道:“大当家的,山里的吃食不够了。”
老西风瞥了那人一眼,脸上有些不悦:“不够了就少吃,别让人死了就行了。”
想了想他接着说:“去,传话给城里的崔三,告诉他下次跟北边会面的时候,告诉北边要想咱们卖命,就得给咱们吃的喝的,不然咱全将人放出山去!”
那人点了点头:“是,大当家,明日我就去。”
“对了,再告诉崔三,山上的血奴姿色不行,血水也不足,咱还等着他送进山的血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