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头开始啜泣。

    “小老儿叫曹雄，本是华亭县的一名仵作，因验尸结陈与太爷所想不符，小老儿又不愿意按太爷所述改动，太爷一怒之下便将小老儿打入了死牢，待州府批文一到就将小老儿问斩。”白发老头叙述被打入死牢的遭遇。

    “老人家莫要悲伤，可否告诉怀某，何人死在华亭县？尸体又验出什么结果来？”狄仁杰安抚曹雄。

    “死者是一名在华亭县做买卖的突勒人，前日突然暴死在家中，家属来县衙报案，太爷派小老儿前往死者家中验尸，小老儿将验尸结果告知太爷，谁知太爷对小老儿的验尸结果不满，要求小老儿将死者死亡原因改成因病猝死，小老儿当了四十年仵作，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敢营私舞弊，又岂敢随意篡改死因，为此，太爷将小老儿打入死牢待斩。”曹雄将事情原由告知狄仁杰。

    “岂有此理，这狗官真是无法无天了。”李元芳闻言大怒。

    “元芳，莫急。”狄仁杰摆摆手。

    李元芳点点头。

    “太爷一向跋扈，但是以前对小老儿还算尊重，华亭县也只有小老儿一个仵作，所以小老儿验尸结果没有人会反对，没想到为了这个突勒人，太爷要小老儿的命。”曹雄抹了下眼泪。

    “老人家，你说这个突勒人死于中毒，查出所中什么毒么？”狄仁杰听出了矛盾所在。

    “蛇毒。”曹雄回答很肯定。

    “蛇毒？”狄仁杰一惊。

    “老人家，华亭县乃西北冰寒之地，现在才是初夏，天气尚冷，怎么可能有蛇？”苏无名摇摇头。

    “你这少年真是聪慧的紧，太爷也是这样质疑，但是小老儿可以肯定这突勒人所中就是蛇毒，小老儿年轻时在南方从军，见多了毒蛇猛兽，怎么会看错。”曹雄坚定自己的看法。

    “老人家，这个突勒人的尸体放在哪里？”狄仁杰想找个机会自己亲自验尸。

    “尸体已经被埋了，当日就埋了。”曹雄摆摆手。

    “死因未明，为何草草掩埋，这仇县令想做什么？”狄仁杰自言自语。

    “老先生，你现在也是一个死囚，自身都难保，管这些闲事作甚？”曹雄狐疑的看着狄仁杰。

    “老人家，进入死牢未必就会死，在下怀英，是个走方郎中，他们两人都是我到徒弟，你放心好了，怀某保证你不会被仇县令所害。”狄仁杰微微一笑。

    “老神仙，救命啊！”听狄仁杰这么一说，死牢里面其他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都起来吧，你们又是如何被关在这死牢的？”狄仁杰连忙摆手。

    “唉，说来话长，我们是神都洛阳来的商人，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在神都号召商人参与西北赈灾，我们永丰商号积极响应，并且自筹了十几车粮食和布匹，户部文书给我们指定的赈灾地点就是陇州华亭县，我们千辛万苦赶到这里，第一时间就与华亭县县衙交涉，未曾想，县令老爷说华亭县并没有接到户部的公文，还说我们是神都前来的奸商，倒卖粮食布匹，不仅将我们全部抓了起来，还没收了十几车赈灾物资。”为首的中年男人站起身。

    “什么，你们神都前来赈灾的商人？”狄仁杰闻言大吃一惊。

    “正是，在下翁喜，是永丰商号的掌柜，他们都是永丰商号的伙计。”中年男人指着身后那些人。

    “你们有带户部公文吗？公文现在在哪里？”狄仁杰抑制住心中愤怒。

    “在下有带，公文已经递交给县衙了。”中年男人抱拳致意。

    “这么说，翁掌柜身上已经没有户部开具的公文了？”狄仁杰感觉不妙。

    “是的，县令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关押在这里，公文也没有还给我们。”中年男人点点头。

    “可恶至极，小小一个七品县令居然敢扣户部公文，真正是胆大妄为。”李元芳早就按捺不住了。

    “翁掌柜，从神都随你们一同前来赈灾的还有其他商队吗？”狄仁杰担心陇州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遭遇。

    “有，从神都前往陇州的有五支商队，除了在下负责华亭县之外，其他商队分别去了陇州府汧源县、汧阳县、吴山县和南由县。”中年男人将其他商队信息告知了狄仁杰。

    “商队所带物资全部是粮食和布匹么？”狄仁杰问道。

    “正是，户部文书让车队的赈灾物资只运输这两样。”中年男人点点头。

    西北赈灾，自然粮食和布匹最重要，户部如此安排无可厚非。

    “嗯，这华亭县县老爷好大的胆子啊！连户部赈灾物资都敢扣押，他这个七品县令怕是做到头了。”狄仁杰喃喃自语。

    “老先生，您究竟是何人？小老儿也是见过世面的，就您这气度绝不是一般都走方郎中。”曹雄一直在观察狄仁杰。

    “哦，老人家，怀某曾在户部任职，已经致仕多年，所以略懂一些官场之事，且神都还有怀某不少朋友。”狄仁杰解释起来。

    “怀先生，您如何救我们？华亭县虽穷困，但是衙役和捕头合计有五十几人，他们人多势众，您区区三人如何相救啊？”曹雄很是担忧。

    “是啊，怀先生，您真的能救我们吗？”中年男人也颇为怀疑。

    “放心吧，我恩师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办不到的。”苏无名见状连忙宽慰中年男人。

    “可这…”曹雄指了指坚实的牢房。

    “无妨，诸位，请相信怀先生。”李元芳摆摆手。

    狄仁杰沉默不语。

    他在思索太子赈灾一事。

    户部存银不足，太子李显发动神都买卖人参与赈灾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买卖人讲究利益往来，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付出。

    “翁掌柜，户部可有许你们什么？”狄仁杰看了看中年男人。

    “怀先生，为国出力，岂能讨价还价，我等虽是买卖人，却也有拳拳报国之心，怎会让户部许利再为之。”中年男人摇摇头。

    “翁掌柜品行高洁，怀某惭愧。”狄仁杰抱拳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