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君无忧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

    然后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只……乌鸦？

    “飞凰？”

    乌鸦展翅，幻化出一个人面的五色灵体来，看着有点吓人。

    君无忧本以为飞凰多少是指凤凰模样的灵体的。

    “我主人为护她而死，你说算不算有仇？”

    “你既然说的是‘她’而非‘你’，不就已经下了结论了吗？按你的说法你是和她有仇，而不是和我有仇，告诉我又何妨，真真假假的随你编，信不信的也由我。”

    君无忧摩挲着剑柄，神色淡漠，语气也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奇心。

    “看来你也不觉得自己是她啊。”

    飞凰一乐，回归剑身之中，黑色的长剑拔地而出，泥土飞溅，锈迹尽退，锋芒毕露，剑指君无忧。

    “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它也需要一个答案，告诉它值不值得，告诉它该不该随着那个人离开。

    入了冥界再重归三千界中，辗转了多少世，多少年，原来的人还算得上故人吗？

    君无忧无语，怎么还又要开打，她就想画画符把这些天从入地宫之后欠下的每日日任务补回来而已。

    这怎么又要动手了。

    一个个的脾气都这么暴躁吗？

    但剑气已经袭来，君无忧已经没有选择了。

    握紧了涅盘剑，两剑相击，剑气席卷千里。

    还在剑境之中接受考验的云无殇直接懵圈，剑境消失，自己也被忽然弹飞。

    眨眼之间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君无忧也不知被卷入了什么地方，这是飞凰凝练出来的剑域，比剑境更加宏伟也更加真实。

    这是一座宫殿。

    富丽堂皇，神圣寂静。

    大殿中央是一具棺椁，被云海托起。

    君无忧握着涅盘剑，转身就看到宫殿台阶之下无数人涌上来。

    高台上有一身着红衣，手执酒壶的男修，背靠着黑色巨剑。

    随着人群上涌，红衣修士一扔酒壶砸在了台阶上。

    君无忧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面孔，只知道他们齐齐看向了高台。

    怒骂声不止，红衣修士却全然不在乎，飞身落在了台阶上，一剑斩出和众人打做一团。

    也不知道多久过后，红衣修士杀退了很多人。

    自己的衣裳也被血染成了深红色，君无忧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宫殿之中棺椁里的是谁。

    君无忧猛然醒神，黑色的剑锋已经到了身前。

    执剑的人和云无殇的脸重合在一起。

    飞凰的声音里带着愤懑，“你也觉得不值得对不对？”

    这话飞凰似乎憋了很多年。

    君无忧耳边回响起秋水的话来。

    是啊。

    飞凰的主人陨落了。

    是在高台之下陨落的吗？

    君无忧见招拆招，有些难以应对。

    “君无忧，我控制不住它。”

    云无殇也十分震惊，为什么这柄剑会选自己，能控制着他挥出如此强大的剑招。

    “你快走！”

    云无殇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君无忧快走。

    君无忧迟疑了一瞬就做了决定。

    走什么走？

    真要准备走了，那就是真死在这里了。

    她是没打算走剑道，但也没打算给自己造出什么心魔来。

    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替她牺牲，该她的事情她自己会承担。

    就算有人要为她牺牲，她也希望是自己的仇人来做这种牺牲，而不是云无殇这样和她没仇没怨，甚至还有一份人情在的人来替她牺牲。

    再说了，云无殇折在这里，她回去得被顾白追问多少年，他的宝贝徒弟为什么没回去。

    “云师兄，你闭嘴吧，它带着你修炼还不乐意了？”

    飞凰对云无殇似乎挺排斥的，但是又有种说不清楚的纠结在。

    “就当还在万剑峰前，你我再打一架。”

    君无忧说话间雷灵珠已经将紫雷分离出来在涅盘剑残缺的剑身上，和剑意一起凝结成了完整的剑身。

    “有胆气，但光有胆气可赢不了我！”

    飞凰的剑身上也闪过五色的霞光，那些被锈蚀的古老符纹亮起，名剑似乎真的觉醒了。

    君无忧凝聚心神，闭上双眼，她也要凝练出自己的剑境，否则一点胜算都没有。

    闭上了眼睛，听觉似乎更加敏锐了。

    在黑暗之中，听声辩位，君无忧的神识也发挥到了极致，想要快过飞凰。

    但是没用，都没用。

    飞凰似乎无处不在，似乎总是快上一步。

    而且似乎是在虐杀她。

    君无忧身上的伤处都是不致命的，但是很痛。

    还非常有规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

    黑暗之中，君无忧甚至能听清自己血流的速度。

    一剑接着一剑，君无忧一直没有接住。

    飞凰也不再言语，两人之间只有剑鸣之声。

    渐渐的，君无忧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呼吸声。

    是自己的，又似乎不是自己的。

    君无忧再次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努力想要像云无殇一样纯粹，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追寻剑道。

    认真起来就能进入到那种疯魔的意境之中。

    但是君无忧做不到。

    她的识海之中有太多份记忆了，有时候杂乱的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君无忧恍惚又看到了那个飞凰一开始凝聚出来的剑域里的场景。

    她看到那个红衣男修从台阶往下，她看清楚了每一剑。

    然后君无忧忽然想起自己是闭着眼睛的，应该看不到这些才是。

    但是她握着涅盘的手开始使用出了和那个剑域中一模一样的招式。

    台阶下的众人被杀入其中的红衣修士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现实里，自己也被飞凰打得落花流水，伤重吐血。

    萧云澈听到君无忧的话后，心思飞转，没等想到破局之法就已经被飞凰拉入了一段困苦的岁月里。

    那段岁月似乎和自己在万剑峰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练剑、练剑还是练剑……

    从最简单的剑招练到最繁复的招式，又从最繁复的招式练到最简单的招式。

    一遍又一遍地练，日升月落，转眼就是数个春去冬来。

    不断地积累，不断的参悟。

    无数本剑谱被他翻来覆去地练，然后开始形成自己独特的习惯。

    然后就是战斗，和越来越多的人比试，去历练，到深山大海里去，去和最强大的妖族、魔族战斗……

    一人一剑在世间行走，锄奸扶弱也好，助纣为虐也好，仿佛无数时光就这么转瞬而逝地浪费完了。

    无数年之后终于开始有所领悟，创出了独属于自己也是适合自己的剑招。

    云无殇本也是这样打算着的，在这一场美梦之中，他好像已经活到了无数年后，活成了自己的期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