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衣裳
作者:寂寞天际线   仙本为木最新章节     
    出了府衙的门,二爷将得来不易的文牒收入胸前,将其梳平整后还拍了拍,确保不会意外脱离。

    镇上和村里面的管理不是一个等级的,祝家村因为山路崎岖再加上没几个人,衙门不可能常派一人在那里。

    府衙对那里的政策就是向上报七十五户,然后拟一些名字落在名册上,也就按照这个往上报税款。

    至于收税,也就是按照惯例去收,上一次的税务标准还是十几年前定下来的,与其说祝家村是镇子的下属,不如说祝家村是定时向镇子纳贡的小庄子。

    实在是那里没有几个油水,又路途遥远,加上村民团结,税拿不到,反而会惹得一身骚,甚至于县志记载中有一任县衙都不知道祝家村的存在。

    自然,那里的人出来也没有镇子上的户籍,需要在府衙这里再做一个登记,现在草民祝巍,草民祝子木就算是镇子上的人了。

    二爷牵着男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街道上正有一个打扮西域的夷人正缠着头巾大声吆喝着。

    男人见周围的行人围上来了些,遂快步走到后面,自案子上提起一只铁笼,铁笼上的黑布被一揭,里面露出一只绿色的扁毛畜生来。

    那扁毛畜生有着一头蓝红色的冠羽,生的俊俏。

    “不就只八哥吗,怎么,这东西也拿来显眼?”

    人群之中一赤裸着上半身的老汉牵着手中一泼猴,对那留着大胡子的夷人一脸的不屑,显然是觉得对方在这里讨人眼球扰了自己的生意。

    那夷人也不恼,只是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不伦不类的向着周围拱了拱手,清清嗓子对向了面前的鹦鹉。

    夷人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虔诚而庄重起来,他缓缓吐出异帮的诗歌,那鹦鹉也开始随着男人的咏唱而开始模仿起来人声和乐器声伴奏。

    二爷看子木似乎对这里还挺感兴趣的,就拉着男孩挤到了侧面的台阶上,在这里可以看见那一唱一和的异邦人和鹦鹉。

    那耍猴的师傅见周围的人们大都被这异邦人所吸引,立刻挤到人群后面,将自己的锣鼓给卖力的打了起来。

    “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一看啊,猴子爬梯上绳,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给捧个人场。”

    耍猴的人将那小猴拉着往人群后面过去,随后用力踹了一脚那穿着衣服小猴子的屁股,这番打闹让那边原本的异族歌谣顿时被打断,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喜欢这边大俗的娱乐,纷纷转过头来围观。

    二爷见那边诗歌是听不成了,照他说这夷族的艺人就不应该在这里卖唱,这里都是一些商贩老农,这类诗歌听几句图个新鲜,新鲜劲过去了也就散了。

    “要不咱看耍猴。”

    二爷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但是祝子木似乎对那边被绑在艺人手上,不得不上蹿下跳的猴子并不感兴趣,他拉着老人的手就准备离开。

    “你这孩子真是奇怪,不喜欢猴子倒是喜欢那经文。”老人笑了笑,带着男孩走出了人群。

    周围的小商贩因为这边的斗法都多了生意,不少小商贩甚至于也在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老板,来三个鲜肉包。”

    二爷拉着祝子木来到了一家冒着白汽的包子摊之前。

    “得嘞客官,收您三十三钱。”

    “这么贵,镇子上的米价不才三十一斗。”二爷眉毛一竖。

    “瞧您说的,您看这肉包子足有手掌大,面也是白面,肉也是鲜肉,里面还加了香料,这三十三钱放在别人家也就买两个。”

    “再便宜一点。”今日失了银钱的二爷突然间变得抠抠搜搜了起来。

    “罢了罢了,给你老小子便宜两钱,你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什么就好,我在这里要看着摊子,老板伙计都往那边跑,独我一个人给被留了下来,现在听着里面的动静心痒。”

    小贩挠了挠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夷人带了只八哥在那里唱洋戏,一个老头带了只泼猴在旁边砸场子罢了。”

    二爷接过了小贩递过来的三只热气腾腾的包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下面的祝子木。

    “这就算是晚餐了。”

    老人乐呵呵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拉着男孩走向了屋子。

    什么万年老树,什么乌鸦梵影,他一个凡人活不了那么久,这是他的孙子后辈,这就足够了。

    想通了的二爷在路上提了一袋米,半壶酒,又进裁缝铺子给祝子木裁了一件衣裳。

    “我看老先生穿的也朴素,我们这类市井人家,小孩子穿的不保值,小娃子窜的厉害,穿不了一年就露脚脖子了。

    我给您往大里剪,再挑个实惠结实点的料子。”

    裁缝是个面容阴柔的老爷子,老爷子长了一张长脸,皱纹也大都是顺着脸颊往下走的阴柔线条。

    “您拿主意就好。”二爷在店里面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几条被竹竿子架起来展示的青墨色料子之前。

    “老板,你这里做寿衣吗?”

    “做,您看着比我都小,这么早考虑?”

    老板拿着绳子在祝子木身上快速量着尺寸,抬头笑着询问那边正在摸着料子的二爷。

    “不早了,六十好几了,等到真走的那天,真的想穿什么还不是看后人,木子啊,到时候就给我拿这个裁一件吧,等到走了的时候裁一件这个,然后用草卷一包,你找个你能找到的地方埋下去就好。”

    “我记下了。”

    祝子木看着老人那感怀的模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这小孩子,这时候可不能说明白了,你要想你爷爷多活一点多疼疼你,就要骂他,骂他不会享福。”

    裁缝见着这一老一少甚是有趣,量完了尺寸,用那木尺子轻轻敲了敲男孩的脑袋。

    “但是人都会死。”祝子木看向二爷,对方他自然清楚,二爷最多还有十年寿命。

    “你这娃子倒是比我看的透彻。”裁缝将尺寸记下,手指在后面的料子里面翻飞间取了一匹灰色的布,摘下来捧给了二爷。

    “就这个吧,对了老板,你那银手镯在哪里做的。”

    “镇子东边,有一个老铁匠,自备银子过去,人家收火耗和两贯的手工费。

    料子加工费一共一贯270钱,您眼光好,看上的那料子是畅销货,要不买下来自己带回去或者是看得起我存在店里都行,要不然几个月后估计就要被哪家的秀才公拿走作了斗篷去。”

    “那就是缘不到。”二爷笑了笑,将手指上的那一抹灰抹在了手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