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妍劝她，“我理解您的心情，但人是铁饭是钢，可不能舅舅还没醒来，您就倒下了。”

    她看出外婆有所动容。

    于是，她接着开口，“如果舅舅醒来，看到您不吃不喝的，还这样疲惫、憔悴，他肯定非常内疚，也非常痛苦。”

    “就连我，也跟着不开心。”

    场面僵住，寂然无声。

    好半晌，叶老太太嗓子发紧，她低低喃喃，“别的，我都不在乎，可是，我唯独不想看见你们难受……”

    倘若儿子和外孙女因为她而难受，她会过意不去。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她遭罪。

    “外婆，您就当陪我一起吃点吧。”

    洛清妍同样伤心，但外婆需要她，舅舅也需要她，孟家更是需要她从旁协助，所以她必须要坚强。

    “要是您不吃，那我也不吃。”

    这是一记杀手锏。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叶老太太明白外孙女的用意，她自然顺从她，“外婆这就吃，你也别任性。”

    洛清妍面露娇俏，她想调节一下气氛，便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外婆的肩膀，“任性的人不是我，是您……”

    叶老太太心情好了点。

    “妍妍说的是，是我的原因。”

    是她没给外孙女树立榜样，让外孙女反过来替她操心。

    其实，她年长，又有阅历，更是她的外婆，亦是孟家一家之主，理应她顶在前面，独挑大梁。

    叶老太太喝完粥，她拉着洛清妍，走出房门。

    在无人经过的走廊，她问她，“妍妍，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便想和你探讨一下。”

    或许，外孙女可以替她解惑。

    洛清妍倚着二楼栏杆，“外婆，您说。”

    “好邪门，真的邪了门了！”叶老太太连连感叹，表达自己的震惊。

    “姜小姐坦白诉求，我明明想要拒绝，但偏偏，就像受到了蛊惑一样，我渐渐心神不稳，最后竟是丧失理智，险些应允了姜小姐。”

    活了七十五年，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仿佛，我被下降头了一样。”

    她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事后，她乍然回想起来，忍不住细思极恐。

    邪门！

    真是太邪门了！

    姜芷柔不过二十岁出头，还没毕业，社会经验几乎没有，即便心思不纯，并且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但是不足以让她忌惮。

    然而，万万没想到，在姜芷柔这，她险些摔跟头。

    洛清妍肯定了她，“你的想法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没有出错，我信。”

    事情邪门，姜芷柔也邪门。

    这都是真的。

    外婆能够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已经相当厉害。

    毕竟，放在一般人身上，面对超脱自然、超脱世俗的一切，可能会因为想不通，索性不去深究，亦或者自行脑补，将其合理化。

    但外婆不同。

    她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再一次发生，便想要去寻找真相。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叶老太太沉吟，不解地看向外孙女。

    洛清妍一次次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自身并不平凡。

    她是人，却又像神。

    没有掌控风雨雷电的能力，却能挽回公司的损失，还能将一条条濒临死亡的生命从阎王手中抢夺过来。

    譬如洛氏、孟氏。

    也譬如，洛景皓、谢思瑶、周明瑞、孟怀舟等。

    叶老太太越是了解她，越是对她的能耐感到惊讶。

    洛清妍透露，“您不受控制，这跟您本身的意识无关，是因为这一方世界在偏袒姜芷柔，导致您不得不听从姜芷柔的话。”

    来自这一方世界的偏袒？

    对象还是姜芷柔？

    叶老太太什么世面都见识过，但现如今，却也算是开眼了。

    短短数秒，叶老太太回味过来。

    她看事通透，也想了很多。

    接着，她冷着声调，幽幽道：“小人得志，鸡犬升天，却要拉踩我，更要搭上孟家，天道竟是如此不公，那我……便逆天而行！”

    她话中的小人，特指姜芷柔。

    洛清妍感到十分惊喜。

    外婆居然一点就通。

    不过，这也省得她再浪费口舌。

    “我陪外婆一起，撰写属于我们应有的结局。”不能任由剧情摆布。

    所有人的人生，都不该被定义。

    就算要定义，那也得让他们自己乐意。

    叶老太太神情锐利，声音冷静，她开了口，“那一种被束缚的感觉，相当不舒服，我不希望再经历一遍。”

    逆天而行，也并不容易。

    她需要克服的困难有很多。

    但是，她不会畏缩。

    何况，这一次还牵扯到她儿子，等同于触及她的底线。

    她除了往前走，再也没有退路。

    “纵使再强大的敌人，都会有弱点。”洛清妍抱了抱外婆，“而且，姜芷柔也不算强大。”

    姜芷柔毫无背景，只会玩弄人心。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叶老太太轻声问道，“那么，她的弱点是什么呢？”

    清楚姜芷柔的弱点，方可出奇制胜，一招毙命。

    洛清妍将脑袋搁在外婆的肩膀，“姜芷柔能得到庇护，她是幸运的，但是，坏事做多了，好运总有到头的时候。”

    “所以，她不会永远这么幸运下去。”

    “到那时，外婆完全可以做自己。”不会再被束缚，也无人能够主宰她的想法。

    就算对付姜芷柔，也是手到擒来。

    洛清妍眉目如画，流淌着满满的自信。

    叶老太太心神沉淀下来，她说道：“我叶婉音这一辈子要强，从来都没有认输过，到了晚年，更是敢闯敢拼……没有我的同意，谁都别想让我低头！”

    她要和一切不公正作斗争。

    不服输，也不认输。

    和洛清妍谈完话，叶老太太回了房间。

    困意涌上来，她压制不住，便选择放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叶老太太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儿子。

    孟怀舟还在睡觉。

    过了不久，他终于醒来。

    在睁开眼的片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他怔了怔，满眼迷茫。

    自己这是死了吗？

    所以，他到了阴曹地府。

    可是，听闻阴曹地府冰冷无情，万鬼出没，入目所及之处，皆是黑沉沉、阴森森的颜色。

    哪怕氛围，都会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然而，当他下来报到，才发现一切并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