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沙湖遇乞丐
作者:任葭英   平城赋最新章节     
    翌日,王后的车驾启程前往白沙湖。

    一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侍卫都松了一口气。

    刚至白沙湖,拓跋月便忙着欣赏美景。

    放眼看去,秋水澄碧,草木葳蕤,连空气也变得异常清新怡人,确是人间至景。

    拓跋月、霍晴岚二人坐在车中,赏景闲话,只觉其乐无穷。

    忽然间,车外另一侧传来嘈杂之声。

    旋即,车夫停下车来。

    霍晴岚掀帘而出,问讯一番后,进来禀道:“有两个贫苦人家的女子,在外乞食。侍卫们怕惊扰了公主,打算撵她们走。”

    “凉州乃是富庶之地,竟也有吃不饱饭的百姓。”拓跋月叹了口气,起身往车下走,“我且看一看。”

    入目处,是两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被侍卫们隔得远远的。

    见方才的宫女去而复返,其中一个秀丽女子像是看到了希望,忙焦灼地唤:“贵人,行行好吧!”

    霍晴岚招手道:“让她们过来。”

    赵振便与手下叫曾毅的侍卫,一人挟着一个女子,送将过去。

    十余侍卫唯恐闪失,又在拓跋月身侧密密地围了一圈。

    这两个女子,容貌漂秀丽的那个,唤作狗儿,约莫二十岁的光景;另一个则被唤作马儿,比狗儿要小两岁。

    狗儿能说会道,有条有理地说起她的遭遇:“回贵人的话,小女子本是张掖人。三年前,我被父母许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妾。那人都五十岁了。本来,我很不情愿,但这是父母之命,我也反抗不得。没想到,我才刚进门,还没……还没圆房,那人就在喜宴上把自己给喝死了。”

    拓跋月面有戚色,心道:狗儿之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但见狗儿抹了把眼泪,接着往下说:“我公婆很生气,他们说我是个丧门星,退婚毁约不说,还告诉我父母,说我太晦气了,他们要是再养着我,回倒大霉的。然后,我父母就把我撵出了家门……”

    言及此,狗儿已泣不成声。

    马儿一边用目色安抚她,一边补充:“后来,狗儿四处流浪,认识了我。我俩都是孤苦无依之人,便在一起讨生活了。”

    “你为何会流浪呢?”霍晴岚问。

    马儿不善言辞,但也勉强说清了她的故事。原来,她也是被迫出门讨生活的女孩。父母为了一点彩礼,要让她做一个老翁的继妻。逃婚出来后,她虽然时常饿肚子,但却自由自在得多。

    最近,她们在白沙湖一带乞讨。

    按说,白沙湖附近,人烟并不稠密,但狗儿却说,要是不能乞到食物,至少可以去捕杀鸟兽,不致饿死。马儿以为言之有理,二人来此谋食已逾一月。

    先前,见着豪华的车驾,她们观察好一时,确定这里面坐着一个面目和善的贵妇,便壮着胆子过来乞讨。她们想要一点五铢钱,能把穴居的房子再修缮一下。

    听罢她俩的诉说,拓跋月感慨万端:“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旋后,她便吩咐霍晴岚给她们钱粮。

    二女千恩万谢地接了,眼见拓跋月又将启行,狗儿忽道:“请贵人稍等。”

    拓跋月耐心待在原地。

    马儿见狗儿往穴居处跑去,明白她的用意,遂道:“狗儿昨日打了两只野兔子。我们分吃了一只,现下还有一只烤兔,还架在炉边上。”

    逾时,狗儿果然从洞穴里钻了出来,疾步奔来,递过油滋滋的烤兔,道:“兔子是我打的,但却是马儿烤的。她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虽已用过午膳,但拓跋月嗅见那浓香味后,却很有食欲,谁知李云洲走了过来,冷冷地道:“我先验一验。”

    先前,他未发一语,只在一旁看热闹,此时却忽然现身,显然是担心二女设局,在烤兔里下毒。

    但见他剔出一小块肉来,先是嗅了嗅,才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见状,狗儿撇撇嘴。

    李云洲等了一时,未觉异样,方才剔了一块兔肉,用小刀送到拓跋月嘴边:“尝尝。”

    他的举动似乎过于亲昵,霍晴岚看得直皱眉,但又不好说什么。

    她却不知,在这一瞬,拓跋月想起了一件往事。她和李云从初次相识,便烤了野兔给他吃。她手艺并不好,但李云从吃得很香,一边吃还一边偷瞄她。

    神思恍惚间,拓跋月顾不得旁人眼光,便轻轻启唇,依言尝了尝兔肉。

    果如狗儿所言,马儿烤得很好吃。

    方才神思飘飖,现下拓跋月看这烤兔也颇为喜欢,当即吩咐霍晴岚把烤兔收起来,对狗儿、马儿道:“很好吃,我便收下这份礼。”

    经此一事,拓跋月对她二人颇有好感,心中生出一个主意,又笑问道:“你们无处可去的话,可到本宫的身边来。本宫的宫中,也缺一些人手。”

    马儿还在犹豫,狗儿却凝神看她一时,蓦地一声欢叫:“我想起来了,我去过姑臧。我,我那日在青阳门前看到过你……你是……”

    她忙拉着马儿跪下:“这是我们河西国的王后!”

    狗儿性子活泼,立马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承蒙王后赏脸,吃了烤兔。狗儿深感荣幸。狗儿……狗儿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我,”狗儿有些难为情,“我真的叫狗儿,可是这太难听了。”

    “可是要本宫为你赐名?”

    “正是!”

    拓跋月忖了忖,远处的澄碧秋水映入眼底。

    “狗儿,你就叫阿澄吧;马儿,你叫阿碧可好?”

    这么美的名儿,狗儿哪有不喜之理,立马叩谢不迭。

    拓跋月又看向马儿,但见马儿神色凝重:“几天前,我遇到过一个同乡。她说,我阿父生病了,病得下不了床。我……我很想回去照料他。”

    狗儿瞪圆了眼:“怎么没听你说起?”

    马儿只是叹气:“我不知怎么开口,我也担心你的安危。可现下狗儿你……不,阿澄你已有王后照拂,我也放心了。”

    闻言,拓跋月便安慰她道:“为人子女,尽孝也是本分。但也不可委屈了自己。你且拿我手谕回家,家人必不敢再逼你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