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陈亮知道了他们的想法恐怕会忍不住讥讽一番。

    这次能下定决心离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单位给他们分的房子下来了，他和老婆十七岁起就进了糖果厂，两个人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年。除了本职工作，跟同事的关系都不错，排了这些年的队，也总算是轮到了他们。

    房子不大不小，两室一厅，对他们一家来说也是刚刚好，赚的钱除了两个孩子的花销再交一些给爸妈，基本上剩下的都攒起来了。等到时候孩子们长大了，可以再看看换个大点的房子，但是跟这一家人算是一点都过不下去了。

    平时小磕小碰的倒也没什么，但是日积月累，再加上陈父陈母没个态度，他们夫妻两人的怨气也越来越大了，他也总算是理解了陈许延的心情，恐怕他离开时也和自己现在这样没什么两样。

    会哭的孩子总是有奶吃，他越是不要就越是没有他的份。

    两个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有些忐忑的帮忙搬东西。

    “还记得爸爸妈妈上周带你们去看的房子吗，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了。”宋春梅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

    “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吗，妈妈？”大一点的陈南问。

    “对，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了。”陈亮笑了笑。

    “真的吗？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和表弟一起了吗？”陈北有些高兴。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孩子跟着他们真是受委屈了，还是宋春梅做声说，“对，以后咱们就不用再见着他们了。”

    陈南陈北仿佛扫去了心头的阴霾一样，搬着东西跟着爸爸妈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们搬进搬出，邻居也没有多问，但是吃瓜的眼神一直萦绕着他们，这些年大家都住在这里，熟悉的当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这一回啊，这陈家老大是伤透了心，不会再回头了。

    这老两口，一把年纪了，恐怕以后没有老大在旁边镇住，也没有什么安生日子能过了。另外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一个不安分，一个心气高着呢。

    陈文每次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每次放假带着小儿子回来，把陈家两个孩子使唤得跟孙子一样。再加上她不务正业，从来都没想着要好好工作，反而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等着陈家大媳妇或者陈母给她做饭。平日里每天都出去逛街吃饭，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回来，最近还多了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每天接她出门，看着就不是什么踏实人。

    陈遇就更加不遑多让了，没比陈文好到哪里去。

    陈家大媳妇能忍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陈亮终归到底是个老实人，她爸也是他们的老熟人，原来也是这个院子里的，只是后来搬出去了，换了房子。每次受了委屈，实在是没法忍，她也会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一家子都是踏实人，只是没想到陈亮摊上了这么个父母。

    还有个三儿子，早早就下乡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听院子里周家说，陈许延已经跟乡下女人结婚了还生了孩子，估摸着再也回不来了。

    一碗水端不平是常见的，但是眼睁睁看着和听说那就又不一样了。

    陈亮跑了一趟，准备再跑一趟把被褥都拿走，以后非必要也不必再来往了，想想自己一家人以后总算能过上平淡没有争吵的日子，即使忙碌些，陈亮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一些。

    媳妇和儿子们正在收拾房子，上次他们两个做了个大扫除，基本上已经很干净了，现在就是收拾整理一下，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他们没拿任何多的东西，有些东西都是在家里公用的，现在自己有了新家肯定都是要置办上的。

    这次回去拿东西，陈亮还准备再看一下这一家人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以免之后还会纷争，即使有，他也不想再参与。

    陈许延早上到的沪市，陆陆续续买了不少东西，都已经放在空间了，去了一趟刘老师家里告知了他考上大学的事，刘老师一直很挂念他，当初恢复高考还特地给他写了信，买了一些当时很难买得到的资料寄给他。虽然他不缺，但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刘老师高兴极了，说他是今年所有学生之中考得最好的，还问了他最后数学压轴题的做法。

    走前还是依依不舍，准备留他吃饭，但是陈许延说自己要回家一趟有点事，刘老师也没有再多加阻拦，也告知了他询问的那个女同学的境况。对方已经结婚了，还是在上班，听说今年不是考得很理想，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再考一次。

    陈许延答应了刘老师明天还会拜访，刘老师这才大手一挥让他离开，说明天要好好款待他，让他不要像今天这样，提这么多东西过来。以后要上学，花钱的地方多，要是钱不够了及时写信，她孩子今年也考得不错，但是没他考得好。

    但是陈许延还是觉得刘老师谦虚了，她儿子考的也是沪市最好的大学，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六岁，真是个小天才。看着陈许延，他还怪崇拜的，跟陈见言看见他没什么区别，陈许延邀请他到时候来京市做客，他高兴极了。

    陈许延此刻正在去陈家的路上。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此刻走到院子里站住没动，还在分辨究竟是哪一栋，外墙都刷了也自然没有之前的记号在。还种了些树，树长得还挺高，他开始纠结起来，要不要找人问问？

    但是陈亮却一眼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三弟，陈许延。

    虽然过去了几年，但是他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脸上也不再是虚弱的模样，头发剪短了，露出了全貌，模样反而更像小时候。在陈家跟陈许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了，没结婚前两人睡在一个房间，结婚之后陈许延睡在客厅里面。从前他的头发留的很长，几乎只能看得到三分之二的脸，再加上他的性格，所以大部分人哪怕是家里人，看到的也只是他低垂着脑袋的样子。

    “陈许延？”陈亮叫他。

    陈许延愣住了，缓了一会叫出声，“大哥？”

    “你回来有事？”

    “我回来看看，顺便拿我的东西。”陈许延和陈亮之间没有一句废话。

    “东西在哪？”

    陈许延说了个位置。

    “等着，我等会给你带下来。”陈亮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陈许延听他的没有上楼的意思。

    此刻陈家发生了什么他当然是知道的，能不去蹚浑水最好不过，陈亮会给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