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王兰的脸色却阴沉下来，她张开嘴巴，声音略微提高，难得有些愠怒地说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真不像话！”

    不过，她的怒火仅仅持续了片刻，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只是低声嘟囔了几句，显然并不打算真正责怪那个“口不择言”的小丫鬟。

    就在这时，众人的注意力又不由自主地再次被五嫂白钰所吸引。

    随着一声喊叫，众人只见五嫂面容扭曲，双手紧紧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大嫂作为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的过来人，经验自然要比其他人更为丰富一些。

    她见状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指快速计算起来，然后眉头紧皱，惊讶地喊道：

    “哎呀，不对呀祖母！

    按照日子来算，五弟妹离生产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

    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五嫂疼痛难忍，几乎站立不稳，大嫂身旁的三嫂秦卿焦急万分，哪里还顾得上她们的交谈。

    她急忙向身边的丫鬟小翠招手示意，两人迅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五嫂，缓缓朝着厢房走去。

    而二嫂叶雨柔见状，也是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紧跟其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说不定是因为今日大家都太过高兴了，外面放的鞭炮声又如此响亮，惊到了胎儿，所以才会动了胎气……”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时，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人们发现五嫂的脚跟后面竟然流出了一大滩水渍。

    二嫂叶雨柔暗叫不妙，心知情况紧急，她连忙高声呼喊：

    “破水了，破水了！赶快去请稳婆过来！”

    紧接着，府里的下人们瞬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陆管家神色匆匆，带领着几个家丁如疾风般冲出了府邸大门，去城中找寻稳婆。

    而留在府内的婆子和丫鬟们，则忙前忙后地准备着各种所需物品。

    她们有的去寻干净的布条，脚步匆忙；有的则是烧水打水，忙的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沈家一大家子人全都心急如焚地将白钰所居住的厢房紧紧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焦虑与担忧之色。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陆管家带着稳婆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稳婆手中提着一个陈旧却又不失整洁的布包，简单地对着诸位贵人躬身施礼，然后一路小跑进了厢房之内。

    看到稳婆进入房间之后，陆管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擦去额头上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快步走到祖母面前恭敬道：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啊，这大过年的日子里，要想找到个稳婆可真是不容易呐！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遍了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才把这位经验丰富的稳婆给请过来的呀！”

    祖母听后神色稍轻松了些，点点头说道：

    “陆管家，此次你办事得力，辛苦了。

    待到老五能够顺顺利利地产下孩子，定要好好赏赐那位稳婆一番，切不可亏待了人家。”

    说完这番话，祖母眼中满含期待地望向紧闭的厢房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平安顺遂。

    而站在祖母身旁的，还有沈清歌。

    她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屋内，而是选择守候在了厢房之外。

    因为这次情况特殊，她既无生产的经历，又没有接生的经验，进去了也是添乱。

    相比之下，还是忙前忙后地嫂嫂们，更适合一些。

    而且说起即将临盆的五嫂，她还是算是放心的。

    其实算起来，五嫂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早产。

    尽管比预计的生产时日提前了一些，但从怀孕的月份来看，也已接近足月了。

    况且，平日里沈清歌时常会为五嫂把脉诊断，每次测得的脉象皆显示平稳正常，腹中胎儿的发育状况亦是良好。

    再加上五嫂到岭南以来，饮食均衡、营养充足，想来只要能够顺利产下婴儿，后续经过悉心调养，身体恢复应当不会存在太大问题。

    想到此处，沈清歌嘴角泛起一抹轻松的笑意，静静地看向厢房的窗棂，默默地等待着。

    期间，她还不忘宽慰一旁同样焦急万分的祖母，轻声安慰道：

    “祖母莫要过于忧心，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这孩子选在今日降生，说不定正是一个好兆头呢！”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有点紧张，时刻都竖着耳朵倾听着屋内的声响，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而屋内的五嫂呢，由于是初次临盆，面对这陌生而痛苦的分娩过程，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配合经验丰富的稳婆。

    厢房之内，时不时会传出一阵凄厉的吼叫之声，而片刻之后却又会被一阵接一阵精疲力竭的喘息所取代。

    这般反复无常的动静，将厢房内外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揪住，大家无不屏息凝神，焦急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值得庆幸的是，这位负责接生的稳婆还真是位行家里手，她一面有条不紊地引导着五嫂用力，一面对其柔声宽慰、加油鼓劲。

    在稳婆的耐心帮助下，生产过程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多时，只听里面的稳婆兴奋地喊道：

    “夫人啊，您再使把子力气，孩子的头眼看就要露出来啦！”

    听到这话，厢房外等候的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欣喜之色，尤其是祖母，此刻更是激动万分，她那双布满皱纹的老手紧紧握着沈清歌的手，眼中满含着对即将诞生的重孙的热切期盼。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意想不到的状况突然发生了——原本还在连连喊叫的五嫂，在又接连叫唤了几声之后，竟然毫无征兆地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一时间，厢房内外陷入一片死寂，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尚未等到里面的稳婆出来通报情况，敏锐的沈清歌，瞬间便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因为她反应道，此时此刻，不仅五嫂本人没了动静，就连她腹中胎儿的心跳似乎也比之前微弱了不少。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清歌心中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于是，沈清歌想都没想，身形一闪，现身在了屋内。

    刚一进屋，她的目光便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只见五嫂面色苍白如纸，毫无半点血色，嘴唇更是白得吓人，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似的。

    而最令人震惊的，还是五嫂双腿之间的一摊血迹，猩红刺目，让人看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清歌心头猛地一沉，满是疑惑不解。

    就在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五嫂一切正常，怎么转眼间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此刻，就连经验丰富的稳婆也彻底慌了神。

    她先是尝试着轻声呼唤了几次已经失去意识的五嫂，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接着，她举起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道：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我接生了三十多年，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夫人们，府上有没有郎中啊？

    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这位夫人恐怕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稳婆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原本就紧张万分的厢房里炸响开来。

    刹那间，厢房内的众人全都乱作了一团。

    丫鬟和婆子们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几位嫂嫂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

    她们脚步踉跄，正想要往屋外冲去，却恰好看到刚刚进到屋里的沈清歌。

    大嫂和三嫂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飞奔而来，紧紧抓住沈清歌的手腕，满脸焦急地喊道：

    “小妹啊，你赶快给瞧瞧，你五嫂究竟怎么了？”